第08版:武夷山下 上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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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间浮古镇

□邱 明

天蓝云白,幽深静谧。瑶里,土房、木屋、吊脚楼,簇拥着从山腰蜿蜒盘旋至山顶,不经意中垒出了宫殿似的巍峨与壮观。

这儿的吊脚楼,与西南少数民族吊脚楼风韵不同,楼底不关牲畜,只是稀疏堆放些杂物,显得闲散空廓。

岁月苍老,木楼斑驳。从破旧吱吱作响的楼板踏过,灰尘纷纷扬扬透过缝隙洒落。在光线的折射下,它们争先恐后抢着替老屋叙述过去的故事。

走过小溪石板桥,溪畔几堵断垣,圈不住菜畦爬架的丝瓜豆角们的蓬勃绿意。有披着肥硕绿叶的粗藤,蟒蛇般随意在地角游走,不经意藤叶里滚露几颗金瓜。金瓜,这是当地人对既可当菜又可当粮的南瓜的昵称。

断垣尽头,一座古屋,兀立斜阳。院墙破损,上下厅、厢房、偏屋、天井格局齐全,只是规模不大。

村巷深处,数间老屋柴扉半掩,木梁黝黑,窗残牖朽,笆疏篱斜,母鸡啄虫,黄犬慵卧。没有大院豪宅,没有楼阁水榭,没有灯红酒绿;只有烟雨朦胧,山环水绕,只有田莽陌荒,蝶飞蛩吟,只有潭碧径幽,花开鸟啼。

顺石阶扶栏杆,弯弯曲曲攀行屋宅之间,到了依山而建的村落最高处。登临屋顶露台。俯视,屋脊毗连,黑压压一大圈的黑瓦,气势磅礴,中有一汪碧水,乃村中清塘。

村口河谷,芭蕉茎茁叶肥,浓荫簇拥竟将一座娇小的廊桥包裹,只露出桥顶乌篷船似的背脊。

一阵风起,从原始森林持续吹吐出薄纱淡雾,与溪面水汽汇集漫腾,渐而愈浓愈密。此时,近景迷蒙远景模糊,听觉却分外敏锐。簌、簌、簌,气疾雾驰,宛若千军万马身旁飞掠,发出震颤啸鸣。又过一刻,噗、噗、噗,气虚风弱,眼前景物渐趋明晰,只见雾团化作丝丝缕缕芦花般的云絮,它们嬉戏追逐,越飞越高。

在高空,云絮在气流的作用下打旋翻卷,变成大片大片的云朵。它的体积虽然不断扩充膨胀,却形态清扬洒脱,忽而蹁跹婉约,忽而飘逸豪放。云儿漫天飞舞,气势如海,一波波径向村寨席卷奔涌。瑶里,云海变幻中,似月宫隐约,在琼宇中悬浮摇曳。

从路边拐下,进入原始森林。林间水汽盈沛,叶片露珠晶圆。古木森森,参天横斜,自然清新;青藤翠蔓,爬绕挂垂,率性随意。一片腐生真菌,杂生灌木丛中。红菇、金线莲,水润汽氲,鲜嫩的叶芽冠盖,像翡翠水头充足滑腻,晶莹剔透。阳光透过密密的枝杈缝隙碎碎地洒将下来,草木吐纳的芬芳气息弥散在林间幽径里。

晌午,农舍炊烟袅袅娜娜,被风扶摇卷入路过的云朵儿,它们相拥相融,云儿湿了低了,拴在老屋上头眷念依偎不想走了。我们在院坪围桌而坐,喝着山茶,看对面山沟一排楼屋风景,煞是惬意。

山里的云儿跟好客的主人一个脾性,一拨拨相邀着赶热闹。端碗,吹吹滚烫的茶水,抬首发现,对面楼屋居然在烟云里湮逝;放碗,主人殷勤提壶续水,礼让客气着,对面楼屋倏忽又在烟云里裸露。白云苍狗、岁月不居的心境油然而生。

菜是家常,豆角生脆,金瓜甜糯,笋干细嫩,鸡鸭家养的,味道自然鲜美。尤其是红烧肉焖炸豆腐,色香味俱佳,挡不住舌尖上的诱惑,须臾,一扫而光。

老酒三盅,颊染红,人微醺。人世的淡然恬静,莫过于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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