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版:武夷山下 上一版 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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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流光溢彩的河

□许谋清

回到北京,一切还都凝在冬天的状态里,天色冷蓝,寒枝交错。

有两个变化,柳树在做甜美的梦,杨树却是一脸尴尬。柳树做梦,柳条变软了,摇曳出一片朦胧,美得不知姓什么。杨树枝头变粗,色儿变深,一嘟噜一嘟噜的,是少男少女的青春痘,报春使者落选了。不过几天,柳树在河边梦想成真,两岸鹅黄翠绿领了风骚。接着是桃花红李花白,金灿灿的迎春花,冷艳的玉兰花。最活泼调皮的是粉嘟嘟的桃花,借着柔柔的风给路人送飞吻。榆叶梅涂了口红争奇斗艳,丁香素颜却暗香挑逗,她要的是回头率。但你无意中发现,杨树在它们背后,也悄悄换装,你画你的柳叶眉,我叠我的心形叶。春是无声的热闹,是美美共美。

所有的这一切,都发生在河边,亮马河河边,花树照影媲美。

河流名称有这样的解释:古代远来客商的马车队来到这里,经常在河里给风尘仆仆的马匹洗刷,洗完的马匹就在河岸上晾干身体,故名“晾马河”,时间长了,就叫成“亮马河”了。好个亮马!很有些是骡子是马拿出来遛遛的豪迈。

河岸是石砌的,有些僵直,现在,做了几处伸向河面的平台,有露天的,也有支棚子的,白色的棚子造型很前卫。两岸还都有弧形的木栈道,架在水面上,几十米就有入口出口,路人随意走进,又可以随意走出,无拘无束。不动的,有人在垂钓;动换的,三三两两的在栈道上走。没有喧嚣,是静静的微寒的亮马河。花树伸伸懒腰,人活动活动筋骨。只要你从这里路过,波动的亮马河就属于你,一切都生机勃勃,亮马河送给你一种阳春特有的活力。

临窗站立,看亮马河的涟漪,河面很干净,有穿橘红色工作服的环卫工划着小船从上面滑过,河水软软地荡动着,是蓝绿色的。我突然发现,那蓝绿并不是柳树杨树的倒影,那生命的颜色属于它自己。难道这也是它的梦?有几只鸭子在戏水,它们摇尾巴,抖翅膀,好生自在。春江水暖鸭先知,那又是谁的鸭子,让它这般自由自在?没想到它们贴着水皮飞了起来。哈,是野鸭,叫绿头鸭。久违的翅膀,我一直望着它消失在烟树迷离的远方。

是什么可以使一条河更加绚丽多彩光怪陆离?水中的霞光烂漫落日熔金。我现在面对的这段亮马河是弯曲的,两边楼房,挡了朝晖晚霞。在楼房影子里的亮马河心平如镜,它容纳了蓝天白云,也让岸树楼房清晰地在这面镜子里倒立。当然,它也有所期待,它能如愿吗?现在天色渐黑,波纹看不见了,河面无精打采,不一会儿,仿佛整条河都丢失了。

弥补这一缺憾的是两边的路灯亮了。岸上一盏灯,河里就再补一盏灯,岸上一排灯,河里也再补一排灯。岸上的灯疑惑地看着河里的灯,河里的灯柔柔地扭着腰肢,你不认识我吗?路边,河边,栈道两侧的彩色灯也亮了,一会儿绿一会儿蓝,一会儿紫一会儿红,岸上一排排排列着,河里也一排排对应着。岸上绿,河里也绿;岸上蓝,河里也蓝;岸上紫,河里也紫;岸上红,河里也红。一些灯是装在树头上的,往上一照,是一树树绿,一树树蓝,一树树紫,一树树红。彩色的灯一会儿明,一会儿暗。中间点缀着一些亮晶晶的灯,说不清是白光、黄光、金光?好像每次彩色的灯暗下去,都是它们重新拽回来的。河边的车辆不多,这一段也没有贼亮的路灯,一辆车从这里开过去,看不清车身,就是一道流星。岸上自然有各种星座,河里就让它成双成对。满河都是变换色彩的灯,星河。我在楼上俯瞰星河,是我飘然直上,还是银河落入人间?你看那临河带着两个尖顶的八角白布棚子,在闪烁的灯光里辉煌如同一座宫殿。

一条河代替了另一条河。当我们沉醉在这幻化的星河里,猛然又想,亮马河哪里去了?

就像天上掉落黑漆漆河里几串月亮,在黑暗中翻动,神秘迷人的月牙白。我仿佛听到借着光影波动的河水在对我说:“在呢,我就在这里。”

我下楼去,走进木栈道,又是一番景象。岸上一盏灯,河里是一道光柱;岸上一片灯,河里光柱挤着光柱,河面微波荡漾,光柱摇曳多姿。一条流光溢彩的亮马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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