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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版:武夷山下 上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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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树下

□黄喜祖

立夏前的软风与豪雨,温婉而大方地落在故乡的山山岭岭,大地明艳,农田盎然,绿树碧玉,花儿白的如云红的似霞……

穿过老家的那条古旧老巷子,顺着落叶满地的土路,爬上小山岗。老朴树依然在屋后默默耸立,一树白里泛着微黄的繁花笑吟吟,散发清幽的香。蜂蝶儿们不亦乐乎地奔忙,为自家那个“蜜罐儿”。

朴树,树如其实——朴素。《诗经·大雅·棫朴》云:“芃芃棫朴,薪之槱之。”从《大雅》可做“柴火”之描述里,可知此树并非栋梁之材;叶子卵形,花开幽香,结果豆大。因其长势郁郁葱葱,挺拔修长,而且具备了耐旱耐盐碱等一干特性,也算是这山岗杂树之中的佼佼者;且能以一己之力,防风固沙、涵养水源、卫护农家。

老家的朴树,少说也有百岁以上。朴树与我,可是有着一段难忘的童伴因缘。儿时,它就是我和小伙伴们玩耍的天堂。每到春夏,牛牯总是美滋滋地嚼着朴树的嫩叶,累了便在树荫下卧着乘凉。顽劣的我曾和小伙伴一道,爬上树干端枝观鸠巢:向着毛茸茸的斑鸠崽儿,伸出朴树叶子,逗逗雏鸟。

其实,最令我难忘的是朴树的果实。只有豌豆仁一样大小的果实,由花儿脱胎,先是青色,也青涩;假以时日,那果就黄里透着红,一粒粒有点显山露水般地垂挂梢头,真如红豆。爬到树上的“小屁孩”们,一抓一把,就往嘴里填。哪里管得上蜘蛛爬过,苍蝇咬过,虫儿吻过。那时的我们,只觉得饥肠辘辘能填饱,就是一道绝佳的口中美味。

“一丝丝甜,就是有点涩……”一顿风卷残云过后,浆果汁满唇涂抹,童稚的银铃般欢笑便回荡在朴树梢头。

在树下正遐思,风儿漫过,一阵又一阵。似乎念叨:别来无恙?我扶着树身往上看,满眼温馨。弯腰的朴树,抖落了几片树叶,泛黄的叶面,分明刻写着“勿求虚誉”这句箴言。就如叶子,落下了就归为根基,肥沃土地,那都是自然的皈依。朴树借助风与落叶,犹如一名诲人不倦的智者,以它所经受的雨雪风霜,展示着自己的生存智慧。

朴树尽管长在贫瘠之地,却尽量地生长,献出绿荫,赠予花果,不抱怨土地对它的苛刻。看看朴树,它仿佛摇摇枝叶悠悠道:“只要我心向阳,就能根植,可以葳蕤,给予绿荫,孕育花香,向着光阴一直奔赴。”此刻,我突然想到了荀子曾说:“道阻且长,行则将至;行而不辍,未来可期;岁月带伤,亦有光芒。”

在我的眼帘里与记忆中,这世间的繁华,最美的风景,都汇集在老家的一树一花一果中。拾起落地一树叶,真想把自己的念想,都融化在朴树的花香里。

故乡的往事,如云烟而过。但只要朴树在,花再开,我还会再回来。把乡愁糅进那倏忽而过的时光,只愿能在朴树下,沐着雨,迎着光,一同向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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