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锣鼓山守候落日

我每踏上一级石阶

就听见整座山轻轻颤响一声

像风被风推着爬上山顶

天已洗过，能看得见晚晴

云在远天铺展开另一个人间

我够不着，但就在眼前

和一座山一起等待一次回眸

原谅我留恋，这最后的温存

白云山

白云的行宫。我来时

白云不在，云窝空如无人的剧场

一座山清清朗朗

又仿佛空空荡荡

满山的林木不着片缕

九龙洞氤氲着初浴的湿润

一座山裸裎着

示我以最隐秘的坦诚

一定有人先于我访山觅云

却见雾锁云山，气得顿足留下脚印

那些人称冰臼或壶穴的石窟

在锣鼓山上遥望白云山

想起一个词：云游。云似游方僧

夕阳为山巅加冕

为白云披上金襕袈裟

曾经看云，悠游自在心有远方

而怜悯山

一颗被锁住的巨型螺栓

如今我羡慕它沉稳，自足，安详

霞浦山，一座叫红的山

错过朝晖，浓云又锁住了夕阳

想象江浦上铺满霞光

晚照染红山峰

这座以霞浦命名也叫红的山，同我

一道缘山而上的都是我的学生

一阶阶还没被统一规制的山路

是我长长短短嶙峋的诗行

幽深的红山洞，诗意隐秘的暗道

直达官井洋，如果汛期到来

官井的黄花

会不会循洞而来开满山岗

一座山成了梦想的黄金屋

这胸怀锦绣视野开阔的一座山

登顶眺望，一层层山一片片海

意境繁复地把海平线和天际线推远

志书里傲然离岸的青黑玄黄四屿

如今读懂沧桑，匍匐在山脚下

心悦诚服地把红山守望

不与目海尖比高

不与葛洪山争仙

也不与玉山论佛缘，也许

红山只红在知己者心里

但谁也改变不了

霞浦因之而名的历史

船入官井洋，书页向两边打开

浪来时抬头仰望

一座山胜过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