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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乐宗师”与林则徐

□李 晓

以往学界多从戏神的角度考察田公元帅在戏曲发展中的影响,然而田公元帅也是闽台两岸著名的音乐保护神,被尊称为“会乐宗师”。自清中叶以来,福州元帅庙以教化扬善为宗旨,推广引导人们通过道德行为和善行来改善自己的生活和社会环境,此为当时有识之士采取的匡时救世、经世致用之策。

林则徐青少年时代在元帅庙学习禅和曲,并从传统文化中汲取知识和正能量,后身居要职时彰显魄力与担当,成为治国英才,这具有启示意义与正面价值。而林则徐与元帅庙的这段情缘,具有重要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价值。

福州是一座有着悠久历史和深厚文化底蕴的城市,孕育了许多名胜古迹。其中,位于三坊七巷对面的元帅路,因闻名于世的元帅庙祖殿而得名。《玉屿志》中记载:“北郭,旧名虹溪,上有石染桥,桥头有玄帝堂,又有田帅行祠。郭族始祖肇辟乔居,因名北郭。次祖郭福坊、郭文升偕林元熙、元族创建其堂。”

元帅庙,或称祖殿元帅庙、福州元帅庙,创建于元代,至今有七八百年的历史。庙中现主祀田公元帅雷海青。这位带着忠烈英雄色彩的田公元帅,原本是唐玄宗时期的一位宫廷乐师,后来被梨园子弟奉为“梨园祖师”“相公爷”,被众多剧种尊为“戏神”。不过在过往的记载里,元帅庙中的主神元帅并非始终如一,而是“三变其身”,经历了从赵玄坛、田窦将军到雷海青的演变。在都市文人文化意识的推动下,原本的民间戏神、俗神田公元帅神圣化、英雄化,进一步被赋予了崇高的民族气节,共同构成这一座充满文化韵味的古庙。

庙内悬挂清乾隆年间“乐管钧天”“鉴殿”及“启化宫”“玉封乐府”等匾额,其中“乐管钧天”和“鉴殿”之匾额于乾隆甲子年(1744年)由“兰桂社”和“兰桂联社”分别赠予元帅庙。而正门背墙上方高挂着的“恩威显赫”金字漆匾,匾额为木质框制,高83厘米、宽152厘米,赫然在目。左上题识“嘉庆岁次辛未孟冬”,右方落款为“侯官进士林元抚敬叩”字样。林则徐,字元抚,“嘉庆十六年进士,选庶吉士,授编修”。可以推断,此匾系民族英雄林则徐于清嘉庆辛未年(1811年)题写。

透过牌匾,可以一窥林则徐青壮年时期的书法功底与修养,圆角楷体,字形端正,结构紧凑,空间布局严谨,透露出一种稳重之感。与其他书法家相比,林则徐的楷书具有明显的个性特征,体现在他对笔画的准确把握和对结构的独特处理上。其笔画粗细适中,线条刚劲有力,尤其是横折钩、捺画等笔画,表现得尤为突出。虽然整体以庄重为主,但作品中仍不乏灵动的气息,如某些笔画的起笔和收笔处,呈现出一种流畅自然的美感。

此匾承传迄今已213年,是元帅庙历尽沧桑的见证。透过匾额背后的历史,林则徐与田公元帅庙生动的故事流传至今。

清乾嘉年间,福州商贸集市繁荣,但街巷中有些鸦片、赌博等恶习。有识之士忧心忡忡,担心子弟受此恶习影响,于是倡导将学童送往寺庙宫观学习经文、法曲,以提升道德修养,远离社会恶习。此时元帅庙管理者深识社会人心民意,重视伦理道德的教化作用,又因元帅庙地近督抚衙门而香火旺盛,因此除了请戏班于庙中上演《岳母刺字》《杨六郎斩子》《三娘教子》等忠孝戏剧外,庙堂中还请民众诵念《田帅启化真经》。其中不乏诸如戏神雷海青勇斗叛贼安禄山的传说故事,配着斗堂音乐“禅和曲”演奏活动,吸引广泛的社会关注及青少年的极大兴趣,从而纷纷加入,元帅庙遂成为福州戏曲发展和斗堂音乐的文化中心。

林则徐的故宅坐落在福州中山路19号(旧称左营司九号),距离元帅庙并不远,故林则徐自小就与这座庙宇结下了不解之缘。他的父亲林宾日,兼具秀才与塾师的身份,不仅重视学问的追求,更注重品格的修养。林宾日对林则徐的教诲是:“齐家治国平天下,此等事儿曹任之。”这句话后来也成为林家的家训。元帅庙还设有私塾,林则徐曾在此接受教育。庙中每逢初一、十五日,都会举行斗堂“禅和曲”的演奏,并诵念《田帅启化真经》,以教化民众。青少年时期的林则徐参与庙中的各种活动,元帅庙的儒道文化教化与爱国情怀深深影响了他,使他从小便对社会的丑恶现象产生抵抗情绪,也为后来他的励志及报国作为埋下伏笔。

清嘉庆十六年(1811年)春,26岁的林则徐赴京会考,以殿试二甲第四名、朝考第五名赐进士出身。时年十月,正值元帅庙相逢“丙”“辛”年十月举行五年一次的“普度”节日,即昔日民间传说中元帅祈太平的时日。林则徐送来亲笔书写的“恩威显赫”牌匾,以感念元帅庙及斗堂活动对他成长中的教育恩德。此后林则徐成为国家栋梁,协助朝野“治国平天下”。

清道光十九年(1839年),林则徐在湖广总督任上,于广东虎门主持震惊世界的“虎门销烟”伟大壮举,尽显其坚贞不渝的爱国主义精神和气贯长虹的民族正气。

田公元帅的信俗不仅分布在福州、莆田等地和港澳台地区,还是闽台文化交流的重要桥梁,于2011年被列入福建省第四批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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