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版:武夷山下 上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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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阳光有主人

□李文新

雪域高原之上,虽然缺少足够的氧气,却有了更灿烂的阳光,充足而热烈、明媚而耀眼。曾经以为高原上的太阳令人生畏,在西藏昌都工作生活以后,却倍感亲切,更加期待有阳光的日子,做阳光的主人。

“这里的阳光有主人!”乘车奔驰在草原与雪山之间,迷迷糊糊之中,身旁的司机师傅忽然感慨,原来是阳光在朦胧的大地上弥漫开来。师傅情不自禁地说,这里的阳光有主人,有人晒太阳的时候,不要挡到别人的阳光。是啊,这里的每一寸阳光都是那么珍贵,每一寸阳光都有需要它的主人,每一寸阳光都不可以被错过。透过充满水雾的车窗,可以看到太阳露出了笑脸,在白雪皑皑的高山上光芒四溢。白色的世界顿时有了生机,明亮而鲜活起来。出差下乡的日子里,再高的海拔、再偏远的地方、再崎岖的山路,只要有阳光的出现,那么山不再高,路不再遥远,一路都是风景。在空旷的高原之上,万籁俱寂,广袤的草原向远处延伸,高耸的雪山就在眼前,蓝天白云触手可及,高山峡谷深不可测,阳光在云层中穿梭,阳光下的世界干净得耀眼。站在山巅之上,置身于巍峨的雪山环绕中,默默注视着这个世界的壮丽和辽阔,虽然感到有些渺小,但此时离天最近,俨然就是阳光的主人。

藏族农牧民家总是在阳光最容易到达的地方,走进藏式客厅,精美繁芜的木刻雕饰,绚丽多彩的吉祥彩绘,勾金描银的藏式家具,以及镶珠嵌翠的铜壶、玉樽等寓意美好的饰品摆件,在阳光的加持下色泽鲜艳、异彩纷呈。绘有精美图案的藏桌上摆满牦牛肉、青稞米、酥油茶,还有各种面点和饮品等等。好客的阿妈一直端着茶壶,随时要把碗里的酥油茶续满。帅气的康巴汉子亲手切下风干的牦牛肉,拿出镶银的藏式木碗,倒满陈年的青稞美酒,唱起祝福的吉祥藏歌,以特有的仪式热烈欢迎客人的到来。此时此刻天上有没有太阳已经不重要,碉楼或帐篷里犹如阳光普照、温暖如春。

高原上只有两个季节,那就是有阳光的和没有阳光的。高原天气瞬息万变,不管春夏秋冬,太阳像娃娃的脸说变就变。可能刚刚还是烈日炎炎,一会儿便寒风呼啸,甚至雨雪交加。如果没有阳光,草原失去颜色,寒气瞬间从天而降、地下而生,阳光的主人无处藏身,山上的牦牛也会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即便是没有风雨雪,就在向阳和背阴的地方,明亮与阴暗也非常分明,寒气与暖意似乎就在一步之遥。每每走过阳光被挡住的地方,也会不禁打个冷战,由衷感慨“有阳光真舒服啊”。

寒冷的天气里,有阳光的周末,窝在公寓的宿舍,也可以享受到阳光给主人带来的惬意。早上醒来,如果发现阳光已经透过缝隙迫不及待地向主人报到,那么赶紧起床,拉开所有窗帘,欢迎阳光的到来,看阳光慢慢铺满整个房间。而窗外远处的高山,仍然白雪如盖,此时的宿舍却宛如世外桃源,完全可以随心所欲。煮上一壶香茶,翻上几页书,写写几个字,哪怕是发呆,也是多么奢侈的享受啊!到深夜上床休息时,竟然也能闻到久违的棉被散发出的阳光味道,注定又是一个难得的夜晚,期待着好梦连连。

懂茶爱茶的同事,在不到两平方米的窗台上“摆道场”,摆上精致的茶几茶具,似乎是在等着阳光来,抑或是等个人来,在朋友圈一亮相,不知羡煞了多少人。而当地人更喜欢在户外,享受上天给予的这份圣洁的礼物,他们称之为“耍坝子”“过林卡”,极具藏族地方特色。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常常可以在山上、草原、公园遇见“洒洌营地”,找一合适地方,搭起帐篷,摆上桌子,支起烤架,整点美食美酒,三五好友尽情欢歌、跳舞,恣意享受阳光带来的快乐。值此阳光一“浴”,新的一天工作,便可以元气十足,就像充满了电。

在西藏昌都,阳光还有一些特殊的主人,是来自太阳的馈赠,又仿佛是大自然的神秘力量和生命的无限可能,雪域高原因此多了几分活力和色彩。

在风和日丽的时候,苍茫的邦达草原露出了最妩媚的一面。阳光下的大草原,沿着山脊起起伏伏,向蓝天白云处伸展,一朵朵格桑花把草原点缀得色彩斑斓,一群群牦牛在草原上悠然自得,好一幅生机盎然的景象,是那么的干净明亮、纯粹通透。在忽然之间,一个巨大的蓝色湖面映入眼帘,在绿色大草原上格外壮观、显眼。正当奇怪于在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大的一个湖时,汽车已经行驶到近处。哦,原来那是个大型的太阳能光伏发电站,只见一片片光伏电池板整齐划一,在空旷的草原上向四处延伸,有如一面面巨大的镜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光伏发电站是这里阳光的新主人,阳光不仅“点亮”藏东大地,更是国家“西电东送”接续基地和藏东清洁能源基地的重要组成部分。

在芒康县盐井镇的澜沧江大峡谷中,千百年来,高原日光暴晒和峡谷山风吹拂,形成了世界上唯一完整保持最原始手工晒盐方式生产井盐的地方,晒盐技艺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被誉为“阳光与风的作品”。木头支架起的块块盐田,古朴粗犷,高低错落,层层叠叠,沿着澜沧江的两边绵延数里。盐田里红色的卤水,像一块块巨大的调色板,在蓝天白云映衬下,为空旷而单调的河谷地带增添了亮丽的色彩。高原上充足的阳光照射,强烈的紫外线和极大的昼夜温差,是葡萄生长的绝佳环境,这里出产的葡萄不仅色泽红润,营养价值也极高。18世纪中叶,盐井人家就开始有了种葡萄、酿葡萄酒的传统。在盐井和毗邻的曲孜卡,上百年的葡萄老树见证了这里的岁月沧桑,而新建的葡萄酒庄和酒厂,以及随处可见的葡萄园,让达美拥雪山在阳光下更加神奇壮美。随意寻得一家“藏家乐”餐馆,漂亮的卓玛捧出醇美的家酿葡萄酒,不停地端出传奇的特色美食“加加面”,不断唱起欢快动人的祝福歌曲。吃不完的面,一碗接一碗;唱不完的歌,一首接一首;喝不完的酒,一杯接一杯,令人不醉不归。

“蓝天丽日啊!一片阳光,总是那么亲切,总是那么亲切……”在休假回家的日子里,连续不断潮湿寒冷、阴雨绵绵的天气,被打湿的心情怎么拧也拧不干,令人不由自主地怀念起这里的阳光,心中又情不自禁地唱起了那首老歌《心中的昌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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