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版:武夷山下 上一版 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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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便翻翻

□路来森

读书方法种种,随便翻翻是其一。

读书,通常有“精读”“略读”之分,“随便翻翻”亦可看作“略读”方式之一种。此等阅读,不刻意,无目的,更大程度上享受的是那个“翻阅”的过程,包括对一本书的视觉享受,翻动一本书时的触觉享受等。当然,还有翻动纸页时的“哗哗”声,听到这悦耳的声音,也是一种美好的享受。

随便翻翻,看似轻描淡写的表述背后,其实是读书人读书习惯的养成。有此等习惯的人,我认为称得上是“真读书人”。而“真读书人”,在意的不仅仅是阅读过程中知识的吸收,还有与阅读相关的种种:环境氛围,当下的心态,阅读的工具,书籍的版本和装潢,纸页的质感和字体的大小,等等。

可见,随便翻翻,应该是一种综合性的阅读体验和感受。

那么,随便翻翻的“核心”何在?

鲁迅先生曾写过一篇文章《随便翻翻》。他在文中写道:“书在手头,不管它是什么,总要拿来翻一下,或者看一遍序目,或者读几页内容。”“不用心,不费力,往往在作文或者非看不可的书籍之后,觉得疲劳的时候,也拿这玩意儿来做消遣,而且它也的确能够恢复疲劳。”

两段文字中的第一段文字,是“随便翻翻”所涉及的内容。当然,我们认为还不止于此,内容尚有多多,一句话概括之——涉猎而广泛。而第二段,才是“随便翻翻”的核心所在:“随便翻翻”,不是一种刻意阅读,而是阅读“非看不可的书籍”之后的一种消遣,可以借此消除阅读疲劳。

简言之,“随便翻翻”,是一种消遣性阅读。

知名学者陈平原也曾在一篇文章中谈到“随便翻翻”:“随便翻翻,若存心冒充博雅,自是歪门邪道;若意在‘消闲’,则反可能大有裨益。”换句话说,就是在“消闲”的阅读心态下,于无意中能有所得。

事实,也确实如此。

从知识、应用的角度来看,“随便翻翻”,虽是浮光掠影,甚或是无心之举,但有时却也可于无意中有所得。“众里寻他千百度”,竟日寻觅的资料,就在“随便翻翻”中,不意间获得。或者,因为偶然看到一句富有哲理思辨的话语,触发你的感慨,引发你的思考;又或者,因为看到某一个题目、某一句话,你豁然有所悟,进而形成一个写作或者研究的题目。如此种种,尽在“随便翻翻”之中,俱然美好,能不乐哉?

何况,“随便翻翻”,也许还会有其他的意外收获。

如在随便翻翻的过程中,不意间发现了从前夹在书页中的一枚书笺、一片枫叶、一只蝴蝶标本,或者一角折页。于是,浮想联翩,从前那段时光的记忆,豁然闪现眼前。你就此找回了一段曾经失去的时光,有可能还会有一份缱绻的情思。随便翻翻,忽然看到某一页面上,自己顺手画下的一段曲线,或者天头地脚留下的几句随兴文字。于是,最初阅读的那份温暖,便迅疾弥漫了心怀——你会想到画下那段曲线时的心情,写下那些文字时的那份幼稚和淳朴;你甚至还会联翩想起那段时间,你的阅读重点,你的知识积累,你的人生阅历等等。

再者,随便翻翻,还另有一份仪态悠然、意态潇洒之美好。

你可以在自己的书架前,徜徉浏览,目之所及,心意所在,即是阅读;你可以背靠沙发,慵懒、散漫地翻动书页;你也可以斜倚床头,心不在焉地泛泛而览;你还可以于车上、街角、林荫下,随手拿一本书,翻阅之……弗吉尼亚·伍尔夫说:“就算只是书名,也可以提供思考养分。”诚哉斯言。

随便翻翻,方式种种,主打的是一个随意;彰显的是一种,于消遣、闲散,自然、自如中有所得——不意而得,得有所乐,乐在其中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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