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版:武夷山下 上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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菝葜

□黄水成

菝葜,客家人习惯称它为“马甲子”或“马甲勒”,是一种让我们记忆深刻、喜忧参半的野果。

“马甲子”和“马甲勒”都是客家话的音译,“马甲子”是以其果实来称呼它,“勒”在客家话中就是刺的意思,“马甲勒”则说明它是长刺的荆棘。其实这两种称呼都不完整,二者相加,才是它的原貌。

没错,菝葜长得和其他荆棘一样,藤蔓上长得杂乱无章,还布满小刺,令人望而生畏。但它的叶子肥嘟嘟的,长长的卷须是它攀附的触手,抓住什么就爬过去。花儿细碎呈绿色,果实就像放大的句号一样滚圆。

说起菝葜,乡下人更是五味杂陈。菝葜的生命力极强,在山野田园里到处都有它的身影。最遭人厌烦的是,无论怎么除它都除不净,掘地三尺,把它全须全尾地挖出来,来年它又定将冒出来。但凡有小小的根须断在泥里,这东西一准复活过来,而且一旦冒出来,便如出泥的春笋,噌噌噌,不出几天,很快开枝散叶长成一丛菝葜,并且还将蔓延下去,变成一大片的菝葜。它和作物占地抢肥不说,这家伙还特别不友好,难靠近,它茎蔓上有密密麻麻的刺,一上身不是拉破衣服便是扎伤皮肉。那一大丛荆棘般的菝葜,砍不断,理还乱,当柴烧都不稀罕,谁愿招惹它。

但菝葜也并非一无是处。菝葜芽刚钻出地面时,很像市面上的芦笋,脆嫩脆嫩的,轻轻一掐便折下来。这脆嫩的菝葜芽,我们叫“马甲茭”,是我们童年最爱的牙祭。上小学时,每年开春后,放学回家大家都不走大路,而是绕道从山上小路回家,就是为了摘“马甲茭”吃。

那座山是赤土山,黄土都结成砂粒状,山上草木稀疏。但菝葜却不挑肥拣瘦,在这缺少竞争的贫瘠之地反而长得越加欢畅似的,大家高高低低一路蹚回家,总能发现“马甲茭”从眼皮下冷不丁地钻出来。谁先发现就归谁,一摘下来,唰唰地吃,几下就下肚了。“马甲茭”味道微涩,多汁且有点黏,嚼起来很脆。小伙伴们争先恐后,漫山遍野找“马甲茭”吃。等过了季节,“马甲茭”都开枝长叶变成“马甲勒”了,实在寻不到“马甲茭”了,有时就顺手摘几片嫩叶吃。

其实,菝葜最让人惦记的不是“马甲茭”,而是它的果实“马甲子”。从每年春分菝葜开花起,我们便惦记它的果实。和柚、桃、梨这些果实不同的是,几乎所有的水果都有个从小到大的成长过程,而菝葜从花结成“马甲子”后,几乎就再也没长大过,从春季到深秋,始终如一颗黄豆般大小。在它还是青果时,“马甲子”竟然涩得让人张不开嘴。一到初冬,菝葜那如冬青般肥绿的叶子开始变黄、枯萎,“马甲子”便开始进入成熟期,每一颗由青转黄再变红,渐渐地,每一颗都逐渐红透,一盏一盏地挂在茎蔓上。此时的“马甲子”,犹如一颗颗耀眼的山野明珠,闪着诱人的光泽,仿佛它一年的辛劳,就为留下这晶莹诱人的果实。再有一场霜降,这红透的果实一夜冻翻,这小小的果实再次发生转化,一夜间,它由涩变甜,果肉中含有糖分较高的霜粉,成了最可口的小野果。远远望去,冬日的山野上,东一丛、西一簇的“马甲子”,成了我们解馋的牙祭,竞相采摘几盏来解闷,再顺手摘几盏回去给家人一块品尝,“马甲子”成了共同的记忆。

那年挖茶园时,看到那些顺手挖起的菝葜,它的根就像一排菱角粘在一起似的,又硬又尖,晒干后,刀都很难劈开。菝葜俗称金刚刺,看到它的根茎我信了。让我有点意外的是,这又尖又硬的根茎竟然可以入药,多个古籍都记载它具有抗菌、祛风除湿、利尿、散瘀解毒等诸多功效。或许,菝葜还有许多未解之谜,包括大自然中的每一抹绿色,都是有待我们详解的宝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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