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过后的清晨，当雾气裹着茶香漫过武夷山的山梁，茶树新芽正顶着露水抽条，一群群背着竹篓的身影便顺着山路向上攀爬，一年一度的武夷山采茶季开始了。

当阳光洒满茶园，采茶客已穿梭在陡坡上的茶垄间：穿着严实的女人俯身于茶林里，腰间的蛇皮袋把枝叶刮得哗啦响，拇指与食指精准掐断茶芽；男人则背着扁担，往返密林中的山道，将装满茶青的竹篓或蛇皮袋挑往山下。

采茶客的装备简单得近乎粗粝：用电工胶布将食指与拇指一一裹住，再套上劳保手套；蛇皮袋改制的采茶兜挂在腰间，身后的竹篓里塞着灌满凉白开的旧饮料瓶，以及简单的午餐。

直到傍晚时分，忙碌一天的采茶客相互吆喝着，与夕阳一同下山，一边聊天，一边等待茶企老板的电子秤决定一天的收入。今年，茶青行情较往年略低，手工采一斤茶青的工钱五六元，熟练工一天能采近百斤。如果路途陡峭、采茶难度较大，工资则按天计。

“最好的是当天就可以拿到工钱。20多天忙下来，一个人能有七八千元的收入，在农村算不错了。”46岁的周文妹说。来自建阳的她平时在家附近务工，这是第四年参加采茶。茶企老板欣赏她干活麻利，让她组建了10多人的采茶队。

每年武夷山采茶季，数万采茶客聚集茶山，有本地人，有来自附近县城的农民，还有临近的江西茶农搭乘高铁而来。

“通常核心产区的正岩茶青才用人工采摘，保证茶青‘三叶一芽’的标准，但因为人工成本高等因素增加了生产成本。”武夷山大隐茶业的负责人吴文耿表示。为了降本增效，千年传统的“手工采摘”正逐渐被“机采”替代：两人架着采茶机拂过树梢，一人紧随其后扶住收集袋，机器刀片切割下的茶青被风扇吹入袋中，一小时抵得上十几个熟练工忙一天。不过“机采”的茶青老嫩叶掺杂，长短不一，所以工价也只有“手工采”的十分之一。

挑茶的辛苦也开始由吊运无人机代劳了。武夷山云际翱翔有限公司开展无人机运茶业务已3年，现有20多名无人机飞手，高峰期一天能运七八万斤茶青。现场负责运输调度的邓超元介绍说：“无人机的长期投入成本更低且效率很高。有些较远的坑涧，人工来回一趟要两个小时，无人机几分钟就能交替一趟，一趟可以运上百斤。”

入夏后，当暑气与雨水开始降临，武夷山采茶季便告结束。周文妹和她的工友在聚餐一顿后各奔东西，约定了明年再来。茶山间的石板路上，他们胶鞋留下的红泥脚印逐渐消失在雨水里。采茶客指尖上那些久洗不掉的黑色茶渍也慢慢褪去，直到来年清明，被新结的茧子重新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