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届精神文明建设“五个一工程”获奖名单中，福建作家钟兆云创作的报告文学《奔跑的中国草》讲述菌草走出中国、惠及世界的故事，特别引人关注。由此前溯，陈毅达描写岚岛乡村巨变的长篇小说《海边春秋》、吴玉辉刻画先进人物的长篇小说《援疆干部》和报告文学《谷文昌》都曾获得全国“五个一工程”奖。福建省推荐的反映东西协作、脱贫攻坚及乡村振兴的电视剧《山海情》和《去有风的地方》亦获“五个一工程”奖。汤养宗的诗集《去人间》曾获鲁迅文学奖，舒婷的《双桅船》曾获全国新诗优秀诗集奖。从这些作品分析，大致可以归纳和辨识出闽派文艺的一些共性特征，亦即：向外眼光、家国情怀、包容兼蓄和敢开风气。

面向大海便能四面来风。放眼看世界、胸怀天下是贯穿闽派文艺的一条血脉。从引进“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严复到推崇“有了爱就有了一切”的冰心，再到推介后现代主义的陈晓明，都能见出闽派文艺主动将眼光向外，从海上、从异域借鉴吸纳“他山之石”，用以“攻己之玉”。《奔跑的中国草》抓住农学家林占熺在非洲、东南亚等地推广菌草和蘑菇种植技术获得成功做文章，体现了福建作家放眼世界、着眼人类的襟怀。

有人说，闽人，在“门”里就是“虫”，走出“门”就成“龙”。闽人由于地理环境生存条件局限，常常主动走出福建，然而闽人大都有着根深蒂固的家乡情结和乡土观念。留恋家园、故土难离是千百年来背井离乡“下南洋”的闽人共同的文化记忆。闽派文艺注重立足家园故土，传续传统文化，挖掘本土题材，弘扬家国天下的宽广情怀。《谷文昌》讲述的是东山县委原书记谷文昌的故事，体现了东山人民对一心为民、造福地方领导的深情追思与缅怀，当地有“先祭谷公，后祭祖宗”的传统，这是福建本地成长起来的英雄。《去人间》作者汤养宗描绘“父亲与草”“人有其土”“春日家山”，写下“村庄的人说/盐是皇帝的圣旨”（《盐》），“从小就跟着父亲上山砍柴/半夜就挑着海蛎肉进城”（《父亲与爸爸绝不是同一个词》）。一如舒婷笔下的《惠安女子》《致橡树》《致大海》《鼓岭随想》《海滨晨曲》一样，倾情描摹家乡的风物人情。

多样多元、包容并蓄、融会贯通是闽派文艺的突出特征。《援疆干部》将福建的干部与大西北的新疆关联，《山海情》聚焦闽宁协作，将福建与西北的宁夏命运相连，《去有风的地方》将沿海城市创业者与西南云南的乡村振兴相结合，就像化学反应一般，催化出一个个感人至深的新时代故事。不局限于四角天空，不故步自封，能够从全国着眼和找寻发现创作题材及灵感，亦是闽派文艺的一大优长。

守正创新、敢开新风也是闽派文艺的鲜明特色。《海边春秋》聚焦海岛蝶变，注重塑造具有新知识、新思想、新理念的新时代新人形象，令人耳目一新。“闽派批评”更是屡开生面，频创新时尚，不断引领文艺批评新潮流。1980年谢冕于《光明日报》上发表的《在新的崛起面前》，在思想界产生轰动影响，他为“朦胧诗”正名和“一辩”之同时，实际上唤醒了已沉睡十几年的中国诗坛，从此中国新诗发展迈入新阶段。然而，到了2012年前后，谢冕又再次发出“诗歌正在离我们远去”这一振聋发聩的中肯见解。孙绍振对“朦胧诗”新的美学的深入研究、林兴宅的文艺批评新方法和“象征论文艺学”，都曾产生全国性影响。文艺评论家张炯深入研究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提出许多创见，主编了《中华文学通史》等多部沉甸甸的文学史著作。谢冕、陈晓明在北京大学，文艺理论家童庆炳当年在北京师范大学，张炯在中国社会科学院等，都堪称师范，培育了一批优秀的文艺理论评论家。“闽派批评”中间代的代表谢有顺认为，“闽派批评”有思想锋芒、有艺术阐释力、有文体意识，从一定程度上的确概括了“闽派批评”的特色与优长。而善于从赓续传统中生发、创造，敢为天下先、勇于引领时代新风、新时尚，或许也是闽派文艺的重要特征。从陈仁鉴到郑怀兴、周长赋等，都对莆仙戏进行创新，为这一传统戏曲注入了新鲜内容、时代内涵、现实主题和个性风格，从而使之焕发新的光彩，在全国都产生了很好反响。福州的福文化，泉州的高甲戏和海丝文化，漳州泉州厦门的“下南洋”文化，闽台一家亲的闽南文化，龙岩闽西的客家文化、红色革命文化，南平武夷山的茶文化、朱熹文化，等等，都在新时代展现新姿，焕发出勃勃生机。创新是闽派文艺的灵魂，也是其永葆生机的根本原因。

纵观新时代闽派文艺，一直都阔步走在赓续传统、与时俱进、蝶变更新的大道上，我们有理由相信，闽派文艺的前景必定无限光明和广阔。

（作者系中国作家协会创作研究部副主任、研究员，中国报告文学学会副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