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日，知名学者余世存现身“2025海峡读者嘉年华·福州书展”现场，为前来观展的书友们带来余世存系列作品分享会——《为什么我们需要传统文化？》。

在余世存看来，谈到传统文化，自然无法绕过二十四节气。他曾在其所著的《时间之书：余世存说二十四节气》自序里写道：“中国源远流长的精神气节，源头正是时间中的节气。”

2016年11月30日，中国“二十四节气——中国人通过观察太阳周年运动而形成的时间知识体系及其实践”被正式列入联合国教育、科学及文化组织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巧的是，余世存的《时间之书》恰逢其时顺势推出。正如他自己所言，他“误打误撞”地踩在了时间点上。

分享会上，说到“时间”二字，余世存尤显从容与笃定。这或许出于他对时间文化的长期关注。毕竟今年已是他研究时间文化的第15年。从《易经》的“大时间”开始，中国人的时间文化在他的意识中：时间即传统，时间即答案。

一

记者：人们总说光阴如白驹过隙，待缓过神来，竟不知时间都去了哪里。也有年轻人认为，越关注时间反而越感到焦虑。您如何看待这些现象？

余世存：绝大多数人对时间的感知自然不比专门研究时间规律的人来得灵敏。住在城市里的现代人，对时间的感知也会更滞后，这是符合自然规律的。年轻人在时间面前感到焦虑，这也是正常现象。因为我们多数人使用的时间体系比较单一，主要以数字时间为主。比如阳历的月份时间，1月、2月、3月……在我们心目中，它其实就是数字标识。再细化到星期时间，它更是和我们紧张的学习或工作日程相挂钩，自然带有更多负面意义。比如，星期天下午，一讲到星期一的早上，大家都有一种厌倦感或疲惫感，似乎到了明天每个人都是要耐着性子去上学或上班的，是吧？而到了星期五，大家又在讲逃离……所以数字时间对我们而言，它似乎并不能很好地安顿我们的生命。

我自己则从传统中国人的二十四节气时间里受益良多。记得20多年前，我每天都在屋子里抄读书卡片，因为是夏天，每天抄得一身汗。一天，过了中午，我突然感觉身上的汗停了，而且屋内开始变得有点清凉。那时，除理解了“心静自然凉”这一句话，我立即想到，今天肯定是个特殊日子。一看台历，果然，8月7日，立秋！这是一个非常细微的变化，被我感受到了，我才发现原来立秋有这样一个生活细节跟我们有关。虽然我们对时间的感知可能不总是那么灵敏，但从二十四节气里，我们仍然可以发现我们和时间的关联。

二

记者：“我们与时间的关联”中的“时间”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余世存：二十四节气不仅是一种时间体系，还是传统中国人的生活方式，它更多带给我们一种疗愈、一种审美，而不会像前面所说的星期时间那样让我们立刻联想到学习或工作的压力。一方面，二十四节气的每一个节气时间都是在拓展你的一种品格（热爱世界、求同存异、自强不息等），拓展你的一种感知（视觉、听觉、嗅觉、触觉等）。这样的时间本就存在于中国人的生命律动之中。另一方面，节气时间还带给你一种审美，需要你进入其中与自然产生呼应，从而感受时间的自然之美。

而我对传统中国人时间文化的解读，其实是从《易经》开始的。《易经》的“大时间”，正是中国人通过“建木测影”这种确定时间和空间的方式对世界进行结构性把握的智慧。可以说，传统中国人对时间的观测比西方人更精准，也更接近自然的本质。

三

记者：AI时代，年轻人如何保持其与时间的联结，寻找其生命的坐标？

余世存：一方面，要多读经典，特别是年轻人，因为他们正面临AI时代。AI时代的重要表现之一就是，语言和文字是有分隔的。我们一般把语言文字连在一起说，其实它们二者是有所不同的。文字是有积淀的，它经历了漫长的时间，凝结了千百年来各个时代诗人哲人的智慧，而语言则更具时代性。现在很多人用语言做短视频做直播，文字的信息正在丧失，文字的力量也正在减弱。建议年轻人多读经典，其实是建议年轻人回到文字本身。借助文字的力量，也就是借助传统的力量，如此一来，年轻人的话语才更有意义。经典中的文字正是我所认为的传统文化给予现代人的底气。

另一方面，要把时间的多种类型告诉年轻人，尤其是传统中国人的时间体系，让年轻人以传统文化为切口回归生活日常。除了星期时间，我们还有传统节日的时间、二十四节气的时间……把这么多时间信息作为参照，反观我们的生活。就像我跟很多朋友提过的，二十四节气给人的启发非常多，它不仅可以指一年的时间，也可以指一天的时间，还可以指我们一生的时间，通过对它的了解，我们可以反观当下的自己正处在人生的哪个节气。若处在惊蛰，我们就要做好时间管理，不要再睡懒觉了，也不要再躺平了，更不要焦虑时光，“你做三四月的事，在八九月自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