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版:潮声 上一版 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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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港之光 映照古今

□刘益清

月港,是梦想照进现实的一扇窗户。

月港,是诗与远方无限接近的一座码头。

月港,是大航海时代连接东西南北洋的一个中心坐标。

漳州,龙海,海澄……

西溪,北溪,南溪……

浒茂岛,玉枕岛,浯屿岛……

中股,容川,店仔尾……

400多年前,九龙江下游的一朵浪花,绽放之间,便融进第一次全球化的浪潮之中,汇入紧密连接世界的瀚海之中。

400多年后,这朵浪花仍不凋谢。她托着巨轮,跳荡在现代化的船舷上,引领着新时代的海上丝绸之路,奔赴更美好的远方。

海澄的城隍庙、观音庙、月港海丝馆,特别是九龙江南岸不到一公里的7个古码头遗迹,总不经意把我带入明朝中后期的闽南岁月。

港口是月港崛起的最基础条件,更是“天子南库”形成的支撑。

因为月港的港,九龙江下游迎来属于自己发展的黄金时代,那也是世界贸易史的白银时代。因为那时世界贸易依赖于结算的硬通货白银,约三分之一随月港桅帆,流进中国。

作为中国东南海洋大省,福建的港口多且好,这些港口在福建乃至中国对外开放、对外交通交往、对外贸易的上千年历史上,分别起到不可替代的作用。闽越国之时,无诸就带领子民,造船渡海,水师之强,霸于东南;三国时,霞浦古县就崛起温麻船屯,其为东吴制造的军用商用船只,陆续从闽东海岸驶向长江口;唐至五代,福州港勃兴,尤其是闽国王审知主政时期,福州港甘棠港生机勃勃,为闽国经济发展民生改善立功至伟;宋元之际,泉州刺桐港高歌猛进,跃升为与埃及亚历山大港齐名的东方第一大港,元代从泉州后渚港区入海返回故乡威尼斯的大旅行家马可波罗,对刺桐港繁华盛景惊叹不已,在其游记里留下生动记载;然后,历史迈进人类完成环球航行的16世纪,大航海促进世界大贸易新格局的重塑,明朝隆庆时,距离郑和最后一次下西洋已逾130多年,全球化潮流汹涌叩击中国东南海岸,使得已经实行海禁的大明帝国与世界潮流格格不入,东南沿海民间走私贸易潮此起彼伏,倒逼朝廷顺应全球化方向,1567年开放海澄月港,作为帝国唯一合法的对外贸易口岸,于是,属于漳州,更属于龙海的月港时代,向世界开启灿烂的篇章。

月港的图景与背景,无疑比之前的福州港与刺桐港都更加盛大。从这里出发,18条国际航线,连接47个国家,向东北直达日本、朝鲜、琉球,向西远抵南亚、西亚、非洲、欧洲,向南奔赴爪哇(印尼)及南海沿岸诸国,向东经菲律宾吕宋港中转,乘大帆船,越浩瀚太平洋数万里风涛,到达美洲……这样的大航海网络,这样的大贸易格局,使处于始发港和目的地的月港,更有特殊的历史地位,更具世界海洋文明的普遍价值,难怪,中国乃至欧洲等国际学者,像关注刺桐港一样,重视研究月港的昨天与今天。

在航海史家看来,晋唐之福州,宋元之刺桐,明末之月港与近代后的厦门,在世界海洋的发展史上,曾经各领风骚,都扮演了积极的角色,发挥了独特的作用。

作为月港核心区,漳州龙海区从月港而来,穿越400多年风涛,像一艘劈波斩浪的航船,奔向21世纪的大海。造船业、航海业、对外贸易等涉海产业,承续历史,继往开来,在建设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上,大显身手,大放光芒。

在月港热土成长的龙海人,天生具有向海闯世界的拼劲。单海澄一个村——埭新村,就创办了100多家食品企业,其中大部分老板姓蔡,还有不少是发小、同学,他们互相参股,互相学习,互相支持,携手共拓内需共闯海外市场,抱团发展,谱写了一篇篇新时代的月港佳话。

月港在明末赶上第一波全球化的机遇,在近百年的黄金时期,创造了举世瞩目的业绩,成就漳州、龙海历史上的高光时刻。但明末至清代,月港的时代落幕后,全球一体化浪潮虽继续滚滚向前,大航海大贸易的步伐从未停止,但受清初福建沿海迁界等事件的影响,九龙江下游岸线变得日渐沉寂,海禁政策,导致沿海人口流失、土地荒芜,曾经帆樯云集商贾咸聚的古港盛景不再呈现。

月港大起大落的历史又一次证明,开放向海,吸收人类一切优秀文明成果,则国强民富;闭关禁海,堵绝交流,无视世界发展趋势,则国运衰颓。郑和下西洋呈现的东方大国气象,隆庆开关带来的月港繁荣,都是自信开放、文明互鉴的结果。晚清盲目自大,脱离世界发展大势特别是近代工商业文明主流,故步自封,所以难免积弱变衰,国运江河日下,西方一个小国都敢上门欺负,其深层原因,在于咎由自取,祸起于眼光短浅。

站在历史的角度看,月港宛如一面镜子,既映照古今,也折射出兴衰起落的内在规律。当刺桐港梯航万国之际,泉州成为宋元300年的上海;当月港作为明末唯一合法的外贸港,漳州跻身为当时的国际化城市;当马尾船政乘潮崛起,福州无疑变身为洋务运动时期的一座网红城市;当厦门成为特区,她作为福建连接世界的窗口功能便无可替代……

回望历史,是为了更好地拓展未来、迈向未来。海洋文明积淀深厚的福建,当前迎来发展海洋经济、文化的绝佳机遇,又面临着各种挑战。作为建设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核心区,福建向海图强的优势十分突出,但面对百年未有之变局,全球化进一步推进和反全球化逆流交织的形势颇为复杂,福建应站在历史发展的高度,扬长避短,兴利除弊,大力传承海洋发展的传统,深度挖掘海洋文化内涵,积极推进海洋产业,勇当新时代海上丝绸之路弄潮儿,勇闯五洲交朋友,勇拓转型升级新空间。

史料记载,曾经的月港,形如一轮偃月,吸引全球的船只停泊于此。也有人说,月港位于月溪与九龙江交汇处,故名月港。不管哪种说法,月港这名字,都带着明月的妩媚光芒,令人产生美好的联想。

400年前,月港的月光,映照过各国的桅帆,映照过瓷器、香料等琳琅满目的贸易商品,也映照过各大洲不同的肤色。月港的繁荣,是世界海洋史一段珍贵的记忆,是人类共同的遗产。今天,我们重提月港,重塑月港这张名片,不是为了怀古,而是为了把人类这种共同的美好记忆继续传承下去,继续让海洋的资源禀赋造福全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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