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市位于山城南边。原来山城的四周都有一个城门，后来城墙拆了，唯独留下南边的城门。再后来城门下边自发形成一个集市，人们就将这里称作“南门早市”。

每次前往南门早市，我都会起得特别早。一来是年纪大了，睡不着；二来也是想感受一下破晓时分城市难得的景致。走在空旷的大街上，没有一辆车，也没有一个行人。路灯还亮着，晨曦中显得有些昏暗，透过行道树在街面上留下稀疏的光影。穿过两条马路，才远远看见一环卫工人正挥着长长的竹扫把清扫街面。“沙，沙，沙”，隐隐传来的清扫声，打破了黎明前的寂静，也预示着整座城市将从睡梦中苏醒。

拐进隐于大街后面的南门早市，则是另一番景象。如果说大街是一座城市的面子，那早市无疑是一座城市的里子。虽然天色未亮，早市两边的商铺大都已开门，卖早点的摊位更是异常忙碌，浓浓的烟火气。只见朦胧的灯光下，蒸腾着白色的雾气，周边的空气中弥漫着诱人的味道。这里汇聚了南北各地的风味早点，迎合着不同地域民众的饮食口味，真的是应了那句老话：“人间烟火味，最抚凡人心。”各色早点散发出来的味道，诱惑着我几乎有点挪不动脚了。当然，此刻我最想吃的自然是用糯米饭包裹着油条的粢饭团，再配上一碗咸豆浆了。打理这个摊位的是宁大嫂，她在这里摆摊已经很多年了。一眨眼的工夫，宁大嫂就将糯米饭与油条包裹成的粢饭团，和一碗放了很多榨菜碎、虾皮，再滴上很多香辣油的咸豆浆，端到了我面前。整个过程不需要语言沟通，我们似乎早已达成了默契。

摸着滚圆的肚子，我心满意足地跟宁大嫂打了个招呼，又跟紧靠在边上忙着炸油条的王大姐打了个招呼。多年来，宁大嫂所用的油条都是从王大姐这里拿的。碰上一时人多，她们会相互帮上一把。这两个摊位就是这样配合着、帮衬着，走过了一年又一年。在与她们闲谈中，我得知宁大嫂凭着这样一个小小的摊位，不仅让长期患病的爱人慢慢恢复了健康，而且还将一个女儿送进了大学。那个炸油条的王大姐也凭着这口沸腾的油锅，将儿子培养成大学生。

我在早市上继续随性闲逛。天边渐渐现出了鱼肚白，高大的南门逐渐从夜色中露出清晰的轮廓。早市上的人明显多了起来，有背着书包赶着上学的学生，有挑着担子进城卖菜的农民，更多的则要数从乡下贩菜进城的那些小商贩了。听说他们半夜就得起床，然后开着三轮摩托赶到乡下收菜。回到早市后，又忙着摆放好一筐筐各式各样的蔬菜。从他们身边走过，可以闻到各色时令蔬菜的清香，更能感觉到泥土的潮湿气息。

逛到南门路口的转弯角那棵熟悉的大榕树下，已聚集一大堆男男女女。他们说着各种各样的方言，开着各种各样的玩笑，街头也顿时变得热闹起来。这些都是从农村来城里谋生的人，住在城市的边边角角。无论春夏秋冬，每天清晨他们都会聚集在南门的墙角下，等着有人来临时雇用他们。只要看到有人来这里招募零工，他们会立即扔下手中的扑克牌，一拥而上将雇主团团围住。被选中的，高兴地跟着雇主走了。没被选中的，不得不又坐下来，等待着下一个雇主的到来。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就像天边最美的云朵……”伴随着熟悉的音乐声，一辆洒水车一边播放音乐，一边喷洒水花，慢慢沿大街向人们迎面驶了过来。这时，东边的山头一亮，一轮红日喷薄而出，大地顿时一片明亮。我拎着在早市上买好的蔬果，慢悠悠地走在了回家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