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版:武夷山下 上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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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落

□远 野

五月,春尽,入夏。

到达用力的季节,花谢、叶落、电闪雷鸣、大雨滂沱。

进入尽力的季节,夏花争茂、万木葳蕤、果实成长。

人们常喟叹落花流水春去也!其实大可不必,春花谢幕,已然尽兴;绿叶登场,自有使命。

夏,从不匮乏自己的底蕴与内涵,个性和活力,震撼与诗境。

夏是生长,也是陨落。一阵风,一阵雨,一次月落,一次日出,都会让我们撞见满眼的飘洒。

果实是季节的降落。枇杷落尽,覆盆子离枝,西红柿退市,四月的酸甜成为过去。轮到青梅酝酿丰硕,杨梅努力膨胀,夏菇准备破土而出。而桃李梨,也都在精准计算登场的时间。生物的时针,没有嘀嗒的响动,但以节令为刻度,精准地指向自己的时刻。不太懂是时间叫醒了它们,还是它们为季节报时。但“当令”,一直是最新鲜的美好。

吹拂是风的降落。风无形、无定、无止,但有迹可寻。它高来高往,搅动漫天的云卷云舒。它拂过树梢,激出一曲玉叶群奏。台风时常光顾的区域,已然走入它们激荡的时节。它们怒吼、撕裂、漫卷、摧折,却负责着海洋与陆地的交往,江河奔流的循环,干湿冷热的调节,要感谢它们霸道地敞开行囊,朝我们释放无限力量。

雨是云的降落。夏天的云,是浓重的、嚣张的、广袤的。夏天的雨,落的力道往往很重,充分展现叛逆期的紊乱激情,漫天漫地哗然而来,成了急雨、暴雨、雷雨、强降雨、暴风雨、冰雹。“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起落之间,壮阔无垠。

叶是阳光的降落。无边落木萧萧下,这里的“木”讲的是叶。由时间裁剪,由阳光着色,但从萌发开始,就注定是一个倒计时的机器。夏叶落得干脆潇洒,这是慷慨的逊位,既然时光已过,使命已成,就把枝条让给新叶,成全树对时光的追赶;既然已享受过光浴,奉献过努力,就可以坦然地休止,跟随风雨,飒然而落,一如事了拂衣去。

夏天最暴烈的降落,便是雷电了。人们甚至把这种轰然的巨响和闪耀的劈斩看成天地之怒。云海深处的银蛇蹿游,天地之间的震栗颤回,却是最柔软的水汽和最微小的电荷所演绎。从中我们知道天空不是虚无,时光不是平板,气象有万千变幻,季节各有声色音调,甚至也调动我们对自然的探究和思索,欣赏与敬畏,适应和悦纳。

节气是时光的降落。时间也是一棵树,季节是它的主要枝干,节气是它的分枝,日子是它的叶子。“夏满芒夏暑相连”,三个月份,六个节气,排兵布阵一样把夏天打扮得浓厚丰硕。当时光的风,一天天地吹着,落下雨,落下叶,落下果实,落下风景,落下感悟,落下诗章,我们就知道,季节的树,在生长,在茂盛。此时起,我们正拥有一个完整的夏天,幸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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