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版:武夷山下 上一版 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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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舞的粉

□戴春兰

要在烟火日子里长袖善舞,注定要与细腻雪白的粉携手,书写一段有情有义的江湖传奇。

晨光熹微,鸟儿啁啾唤醒甜梦。急急转到肉摊,斫来猪或牛前腿肉,切成薄如蝉翼的肉片,拌好花生油和盐,倒入地瓜粉,慢慢抓握。等粉和肉你侬我侬地胶着在一起,锅里的水恰恰冒“金鱼泡”,紧着把肉分条放入水中氽,边放油盐调味。水大滚开,撒入切好的小葱,立马起锅。但见汤清、葱绿、肉红,花生油撺掇着肉香引得人口水直流,紧吹慢吹,忙舀一勺入口,汤自是清冽,肉格外嫩滑,鲜美得仿佛清亮的童谣,令人久久回味。如法炮制的氽大肠,要加上葱姜胡椒粉,更是软糯爽脆,一尝难忘。

如此一碗“兜汤”配葱油拌面或者灯盏糕,足以抚慰凡人心,若是有“炰肉丸”更是完美。“炰肉丸”的名字极具诱惑性,其实里面根本没肉,全仗地瓜粉顶门壮户:把地瓜粉与水调和,加入干白萝卜丝,捏成小圆饼模样,放入油锅中慢慢炸熟。刚出锅的炰肉丸如太阳般金黄透亮,色泽诱人,一咬,“吱——”的一声,表皮酥脆,内里软糯,满嘴流油,唇齿留香,真比吃肉丸还过瘾。

日头渐渐眩目,午餐便浓墨重彩地登场。挖出一大盆的地瓜粉,混些木薯粉和盐,倒入滚水,眼疾手快地用力揉搓和匀。旁边必得放一盆冷水,揉两下忙浸下水冷却,趁热加紧才能揉得软硬适中。这时,锅里的水恰好开了,另加些冷水下去,将火关小些,左手抓起拌好的粉团,握拳让它从虎口间挤出,右手用汤匙把丸子刮到冒着“金鱼泡”的锅里,再把汤匙在水里荡一下,马上刮下第二个丸子。另起一锅,“半精瘦”猪肉、香菇、冬笋、胡萝卜等都切丝,放入盐、味精,用大勺的热猪油炒熟。那边一锅的丸子熟成玉颜色,忙用勺子捞起,与配料和好,撒点葱花、胡椒粉,正宗的“珍珠丸”便起锅了!

但见盆中墨黑油亮红绿相间,鲜香扑鼻,吃在口中厚实嫩滑盐味登对,遂大口大口吃得饱撑才住口。珍珠丸是年节喜庆必备的菜肴,如乡民一般厚实纯朴,一大盆上桌也能一抢而光!

再来个素净的“生氽满圆子”汤!把酸浆豆腐用漏盆擦成浆,磕个鸡蛋,放上盐、味精、葱花,和着地瓜粉一起拌匀了,也一勺一勺舀到清汤里氽熟即可。若放到柴火灶上咕噜咕噜蒸上一个小时,便成了豆腐丸,浇上红萝卜丝、木耳丝等炒成的“盐汤”,鲜美无比。别看这些用料和做法都简单,这豆腐和地瓜粉的比例全靠自家的手艺,粉放少了丸子容易散,多了又“停心”难嚼。有了这两样上桌,保你不会把烧大块、白斩鸡等“硬菜”放在眼里了!

月影朦胧,适合轻盈爽口的晚餐。打个鸡蛋,加入葱花、油盐,和地瓜粉一起加水拌匀,洗净了锅,放上油,用勺子左一甩右一勾,那汤汁便很均匀地薄薄地摊在锅里,很快卷曲成形,便用锅铲把它卷成一捆,就是“鸡肠面”,极形象地状其形色。可直接入口吃,亦可切段炒小葱吃,丝柔油香缠绕舌尖。

干僵的寒冬或初春雨后,最好煎薯粄了。把薯用漏盆刷成薯浆,拌上盐和碎蒜叶,再加入些木薯粉,打个鸡蛋拌匀,一勺勺舀到热油锅里煎。浆在油热情的怀抱中“嗞嗞”地唱着欢快的歌,煎得正反两面都焦黄后起锅。趁热蘸上琥珀色的米酒,米酒的醇香与蒜叶的浓香扑面而来,表皮油渣酥脆,内里雪白中夹杂着翠绿蒜叶,形容不出的软糯嫩滑,饱眼更饱腹。

“搅糊辣”也很能勾引食欲:在起“金鱼泡”的水中,切入小块的猪血,再一圈一圈均匀地撒入地瓜粉,一边用锅铲轻轻搅动让粉溶解。等完全搅成糊状冒泡了之后,撒入细葱花胡椒粉炸花生碎等。大盆盛上桌,一家人围着“稀里呼噜”大口吃着,额头上很快沁出细密的汗珠子,清寒便只能在门外踯躅了。

记得有篇文章说:“给我一根地瓜藤,我能撬动整个城市!”诚哉斯言!这些浸染着泥土芳香的粉不由分说来到游子的生活中,也恰到好处地把一部分故乡、一部分泥香领进他的日子、他的梦境,内心便有了鲜活的地道的春意,有了不因世事纷扰而减少的生命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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