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国,传统上是以二十四节气的“立秋”作为秋季的起点,但去年家乡的秋天来得晚了一些,立秋两个多月后,秋意才渐渐蔓延。院子里的桂花也熬到十月底才悄悄开放。秋风吹过,桂花次第绽放,一树团团簇簇的淡黄小花,挤在枝头微吐芬芳。湛蓝的天空下,和煦秋阳透过墨绿色的树叶落在花瓣上,为一簇簇小花镶上了金边,显得愈发透通晶莹。不禁感叹:“人间尘外,一种寒香蕊。疑是月娥天上醉,戏把黄云挼碎。”
桂花宛如秋的使者,闻着花香,便知秋近。记忆中的秋天也正是有了桂花才变得甜甜腻腻。儿时,奶奶家的院子里也有几棵桂花树,一入秋就满院飘香。起风时,院子里的孩子总爱站在树下,仰起脸感受一场甜香扑面的“桂花雨”,淡黄的小花落在头发上,划过脸颊,空气中都弥漫着香甜。奶奶的手特别巧,会做各式各样的桂花小点。我和堂姐放学后最爱拿着小碗在桂花树下拾桂花,然后帮着奶奶把桂花洗净、晾干。一把把桂花在奶奶手中,变戏法似的变成了桂花糖、桂花糕、桂花汤圆,在那个零食品种不是那么丰富的年代,桂花小点成了我们秋天特有的可口美食。
家乡初秋的傍晚最美,文昌路的十字路口,每天日落时分都似欣赏一幅大师的油画,艳阳收起耀眼的光芒,晚霞烧红天空,整片天空浓墨重彩地渲染上大片的绯红、紫红、橙红,绚丽的色彩形成了鲜艳夺目的彩霞,几道光束穿透云层,洒在路边的景观树上,层层光色,相击相荡,一直延伸到道路尽头,和街景相互辉映,整个县城都笼罩在落日余晖、落霞满天绮丽的景色之中,衬托出梦幻的色彩,甚是温馨恬淡。
家乡乡间的秋味最浓,走一条悠长的乡间小道,孩子们唱着童谣在空地上奔跑打闹,温暖的阳光下,几只野猫趴在田埂边晒着太阳,两旁稻田呈现一块块不规则的矩形,被秋阳染上深浅不一的金黄。秋风吹过,稻浪滚滚,空气里弥散着水稻成熟的香气,成群的八哥在稻田里“偷”食稻谷,偶尔还能看见雁群列队飞过。晚霞消退之后,天地间就变成了银灰色,远处青山如黛,山脚下错落的几户人家升起几缕青烟,袅袅炊烟和灰色的暮霭交融在一起,给青山、墙头、稻田蒙上一层纱衣。
乡间人家总爱在家门口种上几棵果树,既能赏花、观叶,又可以食果。我老家门口就有两棵橘子树,每到秋天,黄灿灿的橘子压低枝头,悠然的清风携着淡淡的果香萦绕鼻端,嬉闹的孩童、过路的旅人常常采上一颗用来解渴。夜幕降临,邻居们便坐在树下的石板上煮水烹茶,拉起家常,不远处蝈蝈和秋蝉一唱一和,大人们围坐在树下谈笑风生,孩子们在院子前唱歌游戏,笑闹声将秋夜的萧瑟打破,断断续续,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家乡秋天的风最温柔,它不比冬风的寒冷凛冽,也不比夏风的燥热慵懒,带着丝丝温柔的凉意,轻轻吹过,透人心扉。秋日午后,阳光和煦,吟唱一曲秋歌婉转,缓缓吹来了瓜果丰收的甜美,吹来了如诗如画的色彩,也吹来了秋日凄美的遐想。天如洗,白云悠悠,风如丝,秋月皎皎,微凉的秋风将炙热的夏天吹散,凉风拂面,让人心间荡漾出无数欢愉的星光。
秋夜渐凉,放慢前行的脚步,临窗而坐,细听虫鸣,总会发现在家乡的秋天里,或花或草,或风或雨,或月或云,都透露着成熟,洋溢着热情,似满杯的秋韵,一饮就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