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 许

允许一道闪电遗落深山

化身九曲十八弯

和二十七滩

允许自东峰尖起

你湍急的叙述

带着1627米的落差

在梅雨过后彻夜模仿雷声

允许你清澈的记忆

长满古老苔藓

在水边生动复活

允许颠沛流离的山色

一次又一次

把脸谱安在你脸上

又被你推向远方

允许被你濯洗的生活

每天拾级向上

你向东南下，注入三都澳

允许涨潮时我独自溯回

沿花朵打开的路线

重新找到你

汇 流

它们试图模仿一棵

向下生长的树

五根枝丫拼凑出古老的树干

或者模仿五根琴弦

合成五线谱

我说的其实是

棠口溪，金造溪，白玉溪，代溪，咸溪

都有一个好听的名字

也是一群水灵灵的姐妹

梅雨过后，云朵提着雨水

频频来访

群山递来风声

唱起婉转的歌谣

她们一夜之间复活

在这场单向的决绝奔赴中

她们突破生死和自我

相互追赶并溶解

带着润泽之心

把春天和春天后的画面徐徐打开

为局部人间插入注解

于是每一朵浪花都可能成为

闪闪发光的种子

上游和下游，此岸和彼岸

亦有了同时发光的可能

蕉 城

自祖先起，就学会接受

上游云朵的馈赠

与霍童溪相隔的落差和时差

这显然是不够的

还要学会读懂

一整条霍童溪的哲学和伦理

她五根迂回的脉络

她清澈或浑浊的叙述

她动情时的深呼吸

以及她自上而下怀揣的心事

假如还不够，就去学会

和霍童溪不再攻守

自东南方向打开缺口

目送她款款流逝

并在溪与海之间筑城图存

顺从她的指引，去抵达

更广阔的生活

在蕉城

我想我可以相信

谁正确翻译出霍童溪的歌声

谁就是个幸福的人

谁选择了与霍童溪同行

谁就能抵达闪闪发光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