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版:武夷山下 上一版 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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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意的存在

——《历代名家玉田诗集汇编》序

□陆开锦

我的家乡古田,着实是个诗意的存在。

当年,为了建设新中国的首批十大重点工程之一——古田溪水电厂,古田人民献出天赐丰水之地,让一座承载千年历史的美丽家园淹没在“八闽明珠”翠屏湖的浩渺烟波之中。而今,古田的城乡环绕分布于闽江、敖江和翠屏湖这“两江一湖”之畔,自然景观与人文底蕴兼备,湖光江色,尽显诗情画意。

早在唐代,古田乡亲就有了“走出去”的开拓精神。在外古田人或习艺求学,或为官经商,名人辈出,成就斐然,折射出“闽东之光”最初的绚烂。清朝末年,岁月动荡,古田人迫于时势,开始有规模有组织地远渡重洋,到东南亚垦荒种植,成为“下南洋”的主要先驱力量之一。继而,在新中国建立初期,毅然奉献了家园,大批古田老乡再度扶老携幼移民县外。乡亲之间长久挂念与短暂相逢的惊喜,交织成行行重行行的乡愁,历久弥新,诗意盎然。

正因为如此,有着“千年儒释道,百代菌果茶”美誉的古田,盛产诗情和画意,盛产诗人和诗歌。五代时期古田已有本土诗作留存,继而有宋代苏大璋等诗人的代表作品传世。宋太宗八世孙赵汝腾与张以宁的伯祖父张疆系古田籍同乡,身为礼部尚书兼给事中的赵汝腾,对时为翰林院太学生、持有御赐尚方宝剑的张疆很是器重,以“未见狂者,吾里有张。议论杰然,名压上庠。恶彼佞臣,请剑尚方”等句称赞这位小自己十三岁的乡亲才子。这一时期,古田上榜进士达160余人,文风蔚然。以林用中、林允中兄弟为代表的古田籍“朱子十八门人”,把诗歌创作推进一大步。南宋孝宗乾道三年(1167年)冬天,朱熹携高足林用中赴湖南会见张栻,三人在银装素裹的南岳衡山相互唱酬,得诗一百四十余篇结集为“名山唯一、南岳第一”的《南岳倡酬集》,在诗歌史上留下“风花雪月”的别样光芒。

到了元代,出现了“北漂诗人”张以宁。张以宁的艺术修养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家乡山水的陶冶。他在诗中表达了“平生酷恨李太白,不到闽山独欠诗”的遗憾,从侧面反映出他对家乡山水的无比热爱。张以宁还在《题米元晖山水》中回忆起自己的家乡,可见在他心目中,古田山水与米芾、米元晖父子笔下的“米氏云山”有着极其相似的朦胧意境。

明代,罗荣、郭文涓、黄中等古田诗人,凭借闽江黄金航道承载的经济文化繁荣景象,与南来北往的诗人、学者、官宦、商家、僧侣乃至贩夫走卒、翁媪渔夫交往互动,留下许多寄情山水的浪漫之作。最可称道的是布衣诗人林春秀与其诗酒之交郑铎的“二奇”故事。林春秀诗才横溢却家徒四墙,嗜酒如命,郑铎三十年如一日为他提供酒肉佳肴,并订制个性化的时尚锡壶,刻有“云波”雅款,由林春秀专用,林春秀则酒后诗情如江水滔滔,随意挥洒。这故事被收录到明清诸多典籍之中,如明代郑善夫的《全闽诗话》、徐火勃的《笔精》,清代徐景熹的《福州府志》、周亮工的《闽小记》等,都津津乐道。郭文涓于明朝嘉靖年间在四川保宁府任同知,机缘巧合间在其辖区内的李白故里江油诗仙读书处题写了“读书台”匾额,草隶相间的三个大字倚侧有致,遒劲浑厚,落款“郭文涓”和印章清晰可见,至今仍为当地一道人文景观。当然,作为诗人,郭文涓还在该景区留下传世之作《秋日同戴西岭游大匡山觅李太白读书台怀吊四首》,对李白的思念和敬仰之情洋溢于字里行间。从张以宁对李白无由作诗酬慰古田山水的遗憾,到郭文涓为诗仙觅怀赋诗留传巴山蜀水的快意,古田诗人与外界交流的诗情诗缘可见一斑。

有清一代,李斌、曾光斗、陈日照等诗人享誉诗坛。后来走出了爱国诗僧圆瑛大师,他留传禅诗、怀乡诗和爱国诗篇四五百首。大师一生“一元救国、七下南洋、九主佛门、十驻名山、十国弘法”,德行与诗情相得益彰。清初出身于古田诗礼世家的余珍玉、余尊玉两姐妹擅诗才,有《绮窗迭韵》合集传世。古田的诗坛因着布衣、僧道、闺秀的加盟,显得多元立体,光彩夺目。

近现代以来,古田诗坛创作颇丰。除上文提及的圆瑛大师外,先有李若初诗书画样样精通,继而出现“九叶诗人”杜运燮,他与辛笛、陈敬容、唐祈、唐湜、穆旦、郑敏、袁可嘉、杭约赫等人结集出版诗集《九叶集》,以其归侨身份成为“九叶诗派”中独特的那一叶。

近年来,古田历史典籍、历代诗作得以陆续重见天日,在一定程度上弥合了旧城淹没造成的文脉伤痕。

如今,游友基教授主编的《历代名家玉田诗集汇编》出版,真是可喜可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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