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很多人习惯于把中国看作西方现代化理论视野中的近现代民族国家,没有从五千多年文明史的角度来看中国,这样就难以真正理解中国的过去、现在、未来。”习近平总书记如是说。今天,作为五千年中华文明和五百年现代文明,立足中国现代生活不断展开,融合生成的中华民族现代文明,正在以现代化的新的文明叙事,开辟着现代文明的新道路,塑造着人类文明的新形态,拓展和深化着我们对现代化的理解与认识。
从历史逻辑看,现代文明自诞生之日起,就带有中华文明的基因,孕育生成着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可能性。在人类历史发展进程中,东方和西方、中国与欧洲通过陆上丝绸之路和海上丝绸之路等曾有过多次、多向的关联互动。古代中国不仅对东亚、东南亚的发展产生了深刻影响,而且对中亚、西亚、阿拉伯世界,并以此为中介对欧洲的发展都产生了深刻影响。特别是1500年前后,对东方尤其是对中国财富的渴望、文明的仰慕、生活的向往等,直接催生了欧洲大航海时代的开启,触发了席卷全球的现代化。此后,中国与欧洲维持了两百多年的比较和平的经贸往来与文明交流。在这一过程中,一大批以儒家学说为代表的中华文明的经典著作通过“中学西传”,将中华文明所内蕴的思维逻辑、价值理路、生活习俗、社会管理运作机制等渐次传到欧洲,在很大程度上为现代文明在欧洲的诞生,提供了必不可少的思想文化养料与思维理路、价值观念等的借鉴与指引。
随着欧洲现代文明的生成,资本主义现代化的加速发展和全球扩张,中国与之相较却处于相对停滞的状态。这个时候,已经生成了现代文明的欧洲,在他们资本主义现代文明的基座上反观中华文明,就开始由曾经的仰视变成了俯视。此时,他们把这一虽然在欧洲生成,但是实质上却是包括了中华文明在内的多元文明交流互鉴、相互融合产物的资本主义现代文明作为现代文明的唯一形式,并以此拒斥和否定其他一切文明,拒斥和否定现代文明本应有的丰富多彩、多种多样的可能性。面对欧洲乃至整个资本主义现代文明以自身发展的“优势”而试图对其他文明的强制“吞噬”和彻底“覆盖”,中华文明要想得以延续和发展,就必须在与欧洲、与整个资本主义现代文明的对话中不断实现自我创新与提升。从这一意义上看,1840年以来资本主义现代化的直接冲击、欧洲乃至整个资本主义现代文明的挑战,以一种并不令人愉快的痛苦的方式,以一种迫在眉睫的危机,为中华文明的存续发展注入了新的活力,提供了赓续再造的新的动力,迫使中华文明不得不面对现代文明的冲击而进行回应,进行自我省思、追问、探索与尝试,并由此逐步孕育生成了中华民族现代文明。
从现实逻辑看,中华文明自身的文明特性决定了其既不可能割断自身五千年文明血脉而“全盘西化”,也不会沉迷于自身千年辉煌迷梦而裹足不前,而是必须在与资本主义现代文明的对话中去探索和开辟自身现代化的道路,去不断构筑和形塑作为自身现代文明新形态的中华民族现代文明。
一方面,中华文明具有的突出的连续性和统一性,决定了中华文明是世界上唯一绵延不断且以国家形态发展至今的伟大文明。“中华文明长期的大一统传统,形成了多元一体、团结集中的统一性。‘向内凝聚’的统一性追求,是文明连续的前提,也是文明连续的结果。”这些,都决定了中华文明具有自我发展、回应挑战、开创新局的文化主体性与旺盛生命力,决定了中华民族始终具有国土不可分、国家不可乱、民族不可散、文明不可断的共同信念,决定了中华文明即便面对资本主义现代化的挑战,也不可能去割断自身文明发展的血脉而被资本主义现代文明所完全“吞噬”与“覆盖”。
另一方面,中华文明具有的突出的创新性、包容性与和平性,也决定了中华民族具有守正不守旧、尊古不复古的进取精神,不惧新挑战、勇于接受新事物的无畏品格,决定了中华民族具有交往交流交融的历史取向,中华文化对世界文明具有兼收并蓄的开放胸怀,决定了中国不断追求文明交流互鉴,愿意在平等协商的基础上与不同文化价值观进行和平交往、相互对话、互相学习。
这些,都决定了中华文明可以直面不同文明的挑战,在与其他文明的相互学习、相互借鉴、相互对话、相互融合中,以独立的姿态、包容的心胸、和平的方式,既深植自身文明根基,又紧扣历史潮流,不断实现自身文明形态的重构与再造,不断探索和书写出自身现代化的新的文明叙事。
经由在资本主义现代文明中孕育生成,并能以深邃广阔的历史视野、全球眼光,科学反思资本主义现代文明核心逻辑,并指向人类更加美好现代生活可能性的马克思主义为指导和中介,以自觉承担历史使命,努力在开辟中华文明现代化的基础上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共产党为核心主体,几经曲折,中国终于探索出了中国式现代化道路,并正在凝心聚力,以中国式现代化全面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由此,中华民族现代文明作为现代化新的文明叙事,也就具有了真正现实的基础与依凭。
今天,在以中国式现代化全面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历史征程中,不断构筑和书写中华民族现代文明这一现代化新的文明叙事,首先,需要继续坚持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不断推进马克思主义同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即以马克思主义在资本主义现代文明历史洪流中锻造出来的能超越资本主义现代文明并能指向人类文明更加美好未来的科学理论和价值指南,去不断审视和发掘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适合现代生活的基本因子,推进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同时,又立足中国实际,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思维逻辑和独有智慧出发,不断深化拓展对马克思主义的理解,丰富和发展马克思主义,在推进马克思主义的魂脉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根脉立足中国实际的不断结合中,促进中华文明与现代文明的对话融合,促进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构建与成长。
其次,需要继续坚持能自觉以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为根本历史使命的中国共产党的领导,通过党的自我革命,即在坚持马克思主义的同时不断创新和发展马克思主义,在延续中华文明血脉的同时不断探索和构筑其现代形态,又在中国式现代化的持续探索中,在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征程中,不断加强党的自身建设,不断全面从严治党,不断保持自身在历史发展中的先进性和永远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纯洁性,以此为形塑中华民族现代文明提供根本的科学社会主义价值旨归与核心的现实支撑主体。
最后,需要继续坚持从唯物史观的高度把握人类文明发展规律,“坚持弘扬平等、互鉴、对话、包容的文明观,以宽广胸怀理解不同文明对价值内涵的认识,尊重不同国家人民对自身发展道路的探索,以文明交流超越文明隔阂,以文明互鉴超越文明冲突,以文明共存超越文明优越,弘扬中华文明蕴含的全人类共同价值”,在多元文明交流对话中不断促进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成长成熟,不断助力人类现代文明的丰富多彩、相互包容、和谐共存。
(作者为华侨大学生活哲学研究中心教授、博士生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