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看看西部夜色有多大

尽管绿皮火车跑得不快，灯熄了

也好，夜更显得干净

星空从天上贴了下来

暗野翻了个身，仿佛天空

偶有灯光划过眼界

我想成了流星，被我俯视

应该是这高原之夜

让我有了异样的视角

从平地长起，又没于高原

其间，一辆重型大卡

披红挂绿，闯将进来

像极天外来客向地球疾驰

大大小小的星儿也有了些慌乱

此时，有乘务员从身边走过

终于，西部的夜

只剩下星斗和我

他们群居，我独居

我想，等我起身

爬上中铺试着睡下时

就会知道

西部，夜有多大

入 藏

109国道一直在对面

弄不懂的是他们的车灯，为何

要在青藏高原里打扮得那么炫

西王母瑶池无意间，在地图上经过

离我很近，之间隔着格尔木河

我们穿过风，向南

越过昆仑山脉，越过唐古拉山脉

德令哈、可可西里，站在那儿

远远近近

有时甚至不曾拥有彼此的目光

那些至今还在暗夜里的神祇

那些洁与白，苍与茫，荒与凉

尽管高原在我大脑里如期而至

用光了我随身的纸巾

第一缕阳光还是不负所望

一整个高原都在明丽

率领他的河流、湖泊、山川、牛羊

在沼泽、草甸里斑驳、流淌、伸展

此时，我已进入西藏

看见一群冰山

穿过米拉山

米拉山，终于见到

在历经十多年的遥想之后

那些心头上的尘埃

早已溶入包浆

将苍茫与岁月融为一体

在我穿过米拉山时

我在想遥望的距离

在想心念悬浮的高度

在想一粒尘埃在高原的分量

在它经过多年的琢磨之后

一颗熟透的果

一记暗淡的云影

还是一轮季节的荒芜？此时

经幡无语，我要去林芝

幡动米拉山

我已不再遥想

在色季拉山望南迦巴瓦

我把没有约定的事都叫作凑巧

凑巧了西藏之行也就凑巧了

南迦巴瓦

据说南迦巴瓦总是用云雾遮住自己

而我只是想着到此一游

就像那些昨天

就像昨天我从米拉山下穿过

看不到米拉山上的雪

看不见米拉山口经幡上的字粒

现在，我站在色季拉山上

向东寻找南迦巴瓦

寻找七千七百八十二米的高度

寻找峻拔的父爱和温润的乳汁

还有绕膝嬉戏的童年

还有初恋的神秘

那些生涩或成熟的记忆与期待

那些本能与教化里的冷暖离合

那些蓝天下的云雾

我是如此幸运

南迦巴瓦一次又一次现出身来

在冰与雪的高度前

我回头看了看时间

它仍然在远远地跟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