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朝晖的短篇小说集《半个月亮》分成“峥嵘岁月”“兵歌嘹亮”“回眸军营”三个部分,分别讲述了不同时空的军旅故事。虽然书写的是三个不同的历史时空的军人群像,但作者始终关注这些军人身上的共性——崇高的理想、坚定的信念。从人物身上透射出来的理想信念的光辉,将一个个发生在不同历史时空的军旅故事连成一个不可分的整体。
小说集第一篇小说《半个月亮》,讲述了一个关于理想信念传承的故事。故事中的小红军黄成山拿着半个玉镯踏上寻父之路,也踏上了革命之路。无论面对枪林弹雨,还是漫天风雪,黄成山想象中的父亲的英雄形象总在鼓舞着他前进,他最终也成了父亲一样的英勇战士。最终父子二人都在战斗中牺牲,他们的遗物都是半个玉镯。把它们拼在一块,形成了一个完整的玉镯。抬头望天,战友们可以看到整个月亮,可当目光透过玉镯看月亮时,却只能看到半个月亮。虽然父子二人都牺牲了,但他们的精神却通过手镯这个信物继续传递下去。作者将父子之间这种理想信念的传承通过具象化的事物来表现,读者仿佛可以看到透过手镯的月光,和月光中蕴含的信念的力量。而在《一代炒面》中,同样是书写一对革命军人父子,叙述的主视角又转换到了军人父亲身上。三名红军翻越雪山,比寒冷的风雪更可怕的是饥饿。走在中间的年轻红军为背着炒面的小红军制造偷食的便利,却引起走在前方的老红军的不满,小红军则是以咀嚼纸屑的障眼法回馈年轻红军的善意。最终,中年红军和小红军因饥肠辘辘而倒下。故事的结局令人震撼,原来老红军与小红军是父子关系。战友间互相体恤的革命友谊和对革命信念的执着,甚至超越了血浓于水的父子亲情,令人动容。
这种自革命年代传承下来的为理想信念而英勇献身的崇高追求,是人民军队的精神支柱。而在和平年代,这种坚守信念的光芒也延续到军营生活中。作者在后记中提到,第二部分“兵歌嘹亮”写的是“我当兵那个年代军人的生活,那些活灵活现的士兵很多都有原型,甚至可以说,我是把军营生活原汁原味地写进小说”。正是有了这种切身的体验,作者笔下的这些军人形象才显得真实可感。无论是给战友理发的“美容师”陈秋,还是战友们的“开心果”业余演员刘喜善,都让我们看到了当代士兵身上乐于奉献、精于业务的优良品质。这些看似平凡的军人身上的闪光点,在作者眼中恰恰是最难能可贵的。作者以小见大,一个简单的掰手腕比赛,也能展现军人不懈拼搏的精神。
两个森林防火站的士兵整日与山为伴,月亮寄托了他们对亲人的思念,甚至看多了还会幻化成亲人的脸庞;在高原艰苦的生存环境中,连晒被子都成了一种奢望,士兵们只能为了晒被子追赶太阳……难得的是,面对这些艰苦的处境,作者笔下的士兵始终展现出坚定的信念和乐观的心态。作者通过细致的环境刻画,写出了人物心理与环境“情景交融”的美感,透过故事中士兵的眼睛看到的大海、森林、鸟类都别具风情,是一种带着“人情味”的自然风景。作者写刚进入森林防火站的新兵,像“刘姥姥进大观园,看什么都新鲜”。而即将离开森林的老兵已经不只能用眼睛去看,而且能“用心灵去读这片森林”,仿佛这片森林已经和他的生命融合在一起。同样,独自面对海洋的守塔士兵,也能从云卷云舒、渔船灯火和海洋颜色的变化中体味到开阔的意境,让我们在看到他坚守信念的同时,也看到他理想主义的豁达和浪漫主义的情怀。
“回眸军营”虽只有三篇,却使整部集子的故事维度更加丰满。这个部分讲述的是退伍军人的故事,《棋语》以两个退伍军人的棋局串起两人的故事,棋盘上走到底线的“兵”具有强烈的象征意味,和军人勇往直前的作风形成呼应;《英雄花儿遍地开》描写了几个士兵在部队没有当上英雄,而当初没有如愿当上士兵的同学却意外成为英雄的故事,将军人的信念延展到更广泛的层面,只要有一颗英雄之心,人人都可以是英雄。此外,作者在情节本该结束的地方,写下“回头望月”式的妙笔,这样的处理让小说在情绪上得以升华。
透过三个部分不同时空个体军旅生涯的书写,作者生动刻画了精彩多样的军旅故事。而故事中的每个主人公身上,又都散发着信念的光芒,这种光芒跨越不同的时空遥相辉映,终将照亮读者的内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