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版:武夷山下 上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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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节的急转与细节里的温情

——读小说集《金黄的老虎》

□张家鸿

《金黄的老虎》是吴昕孺最新中短篇小说集,集子里的作品于情节设置上多有神来之笔。看过这部作品,可以让人更清醒地意识到,好的小说源于对生活细致入微的挖掘和充满情意的书写。

《陪葬的手机》中,为满足父亲临终愿望,乌去纱给他买了一部手机,可尚未拿到手机父亲即辞世。为表达怀念,乌去纱便把手机放进棺材,让它陪着父亲去往另一个世界。七个月后,他竟接到“父亲”打来的电话。原本应该“死去”的手机活了过来,这成为情节继续向前发展的引线;同名小说《金黄的老虎》中,男孩为了寻找金黄的老虎,爬上一道道山坡。不管爬到哪个坡,那团金黄一定在前方更高的山坡上吼着,他甩开膀子,撒开腿,一鼓作气跑到峰顶,登顶时稍稍减速,才不至于和太阳撞个满怀。老虎是什么呢?是男孩焦灼的内心渴望的理想吧。这些情节不仅出乎意料,甚至有违常理,让人读后心生奇妙的感觉。

关注情节的同时,小说的细节更是吸引人。在作者笔下,这些细节似草灰蛇线,伏脉千里,情节转换既出人意料但又在情理之中,蕴含于细节中的温情稀释了那些似乎超出常理的情节,让小说回归现实,让人物回返人间。这是一种角力,也是一种撕扯。

《陪葬的手机》不仅不瘆人,反而传递出缕缕温情,让人感到活着的美好。乌去纱给父亲买的手机,竟阴差阳错落入重病缠身的吴大爹手中,被居委会派去照顾吴大爹的绿珠用这部电话联系老人家属。一通打错的电话,让乌去纱与绿珠在齐心合力照顾吴大爹的日子里擦出了爱的火花。爱情萌发的同时,也是见证彼此品格的过程。陪葬的手机带来亲情与爱意,可谓起死回生之笔。不嫌脏不嫌累,对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老人能够如此用心照料,绿珠不仅赢得了乌去纱的爱,更是赢得了敬意。俯身在老人右边脸上留下的那一吻,尤其让人难忘。这是一个女性高贵品质的呈现,这是人性之美的自然流露,小说因此得以升华。连同这一吻在内的诸多细节,让两个原本没有任何瓜葛的人在短暂接触中连成一张扯不断的网,在热气腾腾的烟火气中,感人的力量自然流淌而出。

在《中国小脚》中,主人公杰拉德比维萨里先到中国许多年,从这个被杰拉德视为孩子的年轻人那里,得到同道般的共鸣。维萨里说:“而要成为‘我’,生命个体必须发现它自己,必须从物质的温暖中寻找到本性,寻找到自身,寻找到精神的归宿。”在东方神奇的土地上,他们均找到安身立命的方式。即便没有他人带来的暖意,他们依然是自洽的、安然的。至此,杰拉德对维萨里的关心,不仅是长辈对晚辈的关爱,更有同道之间的惺惺相惜。这是小说家对笔下人物的温情,这种特质的流淌源于他对生活的温情。

情节设置上的奇崛与细节中密布的温情并不冲突,二者并存无碍。瘸着腿的丙崽一次次义无反顾护着阿顺,阿顺为帮助丙崽不顾流言一次次前往丙崽家,令人动容。细细读之,不难发现,尽管乡村闭塞、荒寒,再苦再难的日子里,也有丝丝缕缕值得回味的美好点滴。《父子长谈》中父子间从最初的隔阂到渐渐的呼应,一封封信的存在为父子彼此理解埋下伏笔;《七天》中误以为得了绝症返乡的女老师抱住婆婆叫了一声“妈”,与家人口中丈夫小时候的顽皮与淘气,皆提醒读者,身边寻常的细碎往事何等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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