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出正月都是年！

我歪坐在沙发上，看着新更换的玫瑰红沙发垫，柔柔的绒毛，长条的纹路，满眼喜庆。元宵过后，幸福仍在传递，年味还在延续。我不禁想起《匆匆》里朱自清先生的感叹：“像针尖上一滴水滴在大海里，我的日子滴在时间的流里，没有声音，也没有影子。”

腊月里，水南人家，居民楼顶层的大平台上、家门口的晾衣架上，悬挂着一根根白嫩嫩的鸡腿、一条条新鲜油腻的排骨、一两只肥嘟嘟的猪脚。不久，这些在竹竿上整齐悬挂的尤物无不消瘦许多，风干后，边角微微卷缩，“滋滋”地冒着光，油腻出，在底部凝结成一滴黄色的小珠。阳光下，晶莹剔透。

制作一缸醇美的水酒必不可少。婆婆搬出肚大口小的棕色缸子，清洗干净，将蒸好的一大锅糯米饭拌入酒曲，实实地压在缸里。随后，用一根长长的擂棍在糯米饭的中间，捯饬出一个深深的洞，等待水酒发酵。密封后，这一大缸好物被堆入无人问津的一角。新年来临，被人启开封存已久的甜蜜，好不惬意。

走在街上，几家店铺张灯结彩，大红的灯笼亮着、转着，喜庆的对联在小店门口排开了——“金蛇狂舞迎新纪，瑞雪纷飞兆好年”“山舞银蛇迎巳岁，原驰蜡象送辰年”。溢在祝福的话里，人也酿出喜气来。

儿时，我对年的期待从小年夜开始。那天，奶奶早早备好马蹄、砂糖橘以及香辣可口的零食，和邻居聊着灶神下凡的时间。那时，我诧异大人们如何得知灶神几时来，却也不曾多问一句。等时辰一到，家家户户点香烛、倒清茶、摆供果、放鞭炮，在灶王爷跟前恭恭敬敬许下新年愿景。待鞭炮声一停，被看穿的各式零食、糕点总算进了小孩的肚中。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除夕到，里里外外忙开了。菜，是赶早市抢来的。再贵的虾、螃蟹、牛羊肉只怕没到自己的手。贴窗花后，排开对联，念上一遍：“这是上联，贴右边。”男主人在对联上沾米糊，爬上梯子，对准墙面：“会歪掉吗？”下边帮忙看对联的更是认真：“往右一点，好了好了，可以了。”

晚上，家人们吃年夜饭，喝酒、聊天。等着收压岁钱的孩子已长大成家，延续习俗，为长辈、小辈诚心地准备红包，双手相送。饭后，亲戚们赶回家，打开“春节联欢晚会”。节目热热闹闹地上演，小朋友巴在电视前，可劲吃着饼干、坚果，欢天喜地地守岁。妈妈收整碗筷，没空再和她的孩子叨念一句：“少吃一点，上火。”爸爸拿上长柄刷、提一桶水，将厨房地板来来回回冲刷个遍。奶奶将红纸裁成一张张小方形，揩上米糊，贴在电饭煲、洗衣机、毛扫把处，准许大年初一，让劳累一年的家具好生歇着。

除夕夜零点，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响遍全城。正月初二，嫁出的女儿带着丈夫、孩子回娘家，唠家常……直至元宵佳节，年味还在一碗甜口的汤圆中滋润绵延。

当务工、求学的人来了又去，将乐小城里，仍有说不尽的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