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版:武夷山下 上一版 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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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虚拟中透射现实

——读吴可彦小说《复合世界》

□廖雪霞

吴可彦的《复合世界》是一部具有存在主义倾向的小说。小说讲述了“完美天堂”的缔造者沈沉通过脑部扫描和记忆分身再造的技术,使“死而复生”成为可能。至此,“完美天堂”实现了生命的数字化飞升,开启了人类存在的新维度,但这一技术也引起了现实世界的忧虑,徐敏、曲洪波、宋德南等人计划用“通灵诗”摧毁“完美天堂”。吴可彦借由“软科幻”的形式,“把人物放进一个比较极端的环境,表现人存在的处境”。这一“复合世界”与福柯笔下的异托邦有着相同的旨趣:这一幻象空间看似虚幻,却揭示出真实的空间。就如福柯所言:“这个可以说由镜子另一端的虚拟的空间深处投向我的目光开始,我回到了自己这里,开始把目光投向我自己,并在我身处的地方重新构成自己。”吴可彦以文字锻造出名为“完美天堂”的三棱镜,将爱情、语言、人的存在等混沌难解的问题汇聚、贯穿,在虚拟之中透射真实,并最终完成了对现实世界的重构。

在《复合世界》中,爱情构成了串联人物、关联情节、推动故事的重要感情线索。徐敏与她的丈夫、杜奇与柳依依、宋德南与许心云和周如,不同人物展现了爱情的不同面貌。

语言也是理解《复合世界》的一个切口。那个近未来的世界,似乎是一个语言全面匮乏的时代。杜奇的遗忘更多构成了一种预言,即人类在踏入信息世界之后,语言的诗意就被人类抛诸脑后。数字信息世界的语言是工具性的语言,是没有诗意的语言。当人类费尽心力奔赴科学与技术,并将之视为世界的终极意义时,就已经踏上了遗忘诗意的迷途。虽然曲洪波教授有提到“诗人可以让人回归家园,回归本真的存在”,但那首被寄予厚望的“通灵诗”的本质也是伪装成诗的一组代码,诗与诗意是苍白的,是悬浮于数字语言之上的。毁灭“完美天堂”的是理性的代码,却盖之以文学的诗,这一刻的讽刺意味显而易见。

不仅是诗意的语言,日常的语言也失落了。

在“完美天堂”头顶诗人头衔的杜奇,以及决战之时面对沈沉的孟天平,最常使用的语言就是“哈哈”的尬笑。这一拟声词是苍白的、贫乏的,面对信息时代,语言它不再高效,不再去启发,不再具有灵性,我们还能去相信什么,期待什么。语言能否复活?如何实现语言的复活?这是《复合世界》启发读者思考的地方。

通过对现实存在和精神存在进行切割,《复合世界》把人类生存的境况推到一个极端的境地,当存在被切割为现实与精神,人要如何存在?人如何才算存在?吴可彦通过杜奇、许心云、宋德南的不同选择呈现了人的存在的三条确证路径:寄希望于技术未来,求问于过去,执着于当下。

杜奇出卖了自己的精神换取现世的财富,成了一个社会中的灰色人物,既放不下现实,又不能完全认同完美世界中的自己,陷入了主体的分裂、迷茫。

不同于杜奇的选择未来,《复合世界》中大多数人和许心云一样,沉迷于一款名为“找自己”的游戏,通过在游戏中不断修正过去的回忆去找到“理想的自己”,通过对过去的不断追认完成自我的重构与和解。

当然也有执着于当下的宋德南、曲洪波。他们坚守现实世界的意义,并为之不惜付出生命的代价,使现实世界获得了短暂的和平,却也将人类置于长久的生存危机中。

如果说未来、过去、当下是一种时间维度的思考的话,那么小说结尾处的那颗遥远的导弹打开了空间的维度。异星文明发射的导弹成了悬置在整个人类文明上空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把人类的存在思考延伸到宇宙。《复合世界》在时空的两个维度,提出了人的存在这一命题。

《复合世界》指向了当下人的存在这一永恒主题,但在日常中,这一宏大邈远却又具体可感的命题并不常常引起我们的注意。《复合世界》正如孟天平所编制的硬件程序“后门”,在现实世界中植入了一个入口。透过这一入口,我们得以停驻、感知、深思,透过虚拟再一次回归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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