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船山遗址,在漳州芝山岭下村东北侧约500米处。我站在西湖的岸边,远远望去,只见那处相思树郁郁葱葱。之所以一水之隔,就是要把覆船山遗址保护起来,也许在很远的将来,这个小岛会慢慢变成原始森林。
造物主真是奇妙。这里曾有着这样一个传说:此处原来是一片泽国,从九龙江驶来的两艘大船在这里相撞沉没,后来就变成了两座小山。其中一座酷似倒覆的船只,于是得名覆船山,与附近几百米之遥的松柏山相互守望。覆船山遗址面积约1800平方米,属贝丘遗址,略呈长方形的山头,相对海拔约100米。20世纪50年代末,文物工作者在此采集有石锛、打制石片和夹砂红陶片、夹砂灰陶片等,陶片纹饰有曲线贝齿纹、悠纹等。1988年,覆船山贝丘遗址被列为第一批市级文物保护单位。
遗址默默地告诉我们:在几千年前的新石器时代,我们的祖先就在这片热土上辛勤地劳作,古人曾经使用的身边之物既简陋古朴,同时也闪耀着原始的智慧、蕴含着生活的艰辛。几千年前曾靠贝丘之类生活的祖先,大概根本不会想到千年后发生的事情,根本不会想到那些他们食而弃之的石锛、破陶器,还会以物质的形式顽强地留存下来,被一双双慕名而来寻求远古文明的手轻轻捧起,轻叹这是文明的密码、是千年的记忆。
散乱的贝壳鱼骨夹杂在冰冷的地层中黯然沉睡,那些石锛也在地底下沉睡了若干年,斑斑驳驳带着遗憾缺口的陶罐沾染着润泽的泥土,更沾染着远古的幽深时光。它们被唤醒了,在阳光下伸着懒腰,褪去了岁月的苦涩与艰辛,如一位掉光了牙的长者,豁着嘴娓娓诉说着一段远古的文明。依稀中,袅袅炊烟和跳动的火把穿越了千年,把先人的生活图景呈现在我眼前。陶罐比较厚,中间含沙子,非常耐烧。我浮想联翩:当时的人们已经会用热水来烫煮采集来的贝类及其他鱼类,这类陶罐是为了烹饪。而那些夹砂红陶片,似乎已带上了审美的功能,用来盛一些食物进行祭祀活动,人们开始有了精神领域的活动。
覆船山遗址的发现,显示了新石器时代早期原始人类已在这一带沿海地区居住生息,从事渔猎、采捕、纺织等活动。我从文物专家朋友那里了解到,贝丘遗址的文化堆积层大部分由单纯的贝类河蚬构成, 另有极少量的淡水螺壳以及各种简陋的石器瓦片,这类遗址多分布在海岸与河谷,自然条件和地理环境都很优越。又面临江海,背后不远就是山地,山洼地湿润,加上温和的气候有利于植物的生长,这类土壤特别适合于块根植物如薯类的生长,完全吻合原始农业生产耕作的需要。新石器时代早期阶段,居民经济生产的基本特点是以采集天然产物为主,并经营原始农业等其他生产活动,因此可以大胆地推断,闽南沿海史前贝丘遗址的居民,虽然前后经历了两三千年的时间,但是社会经济生产水平基本还停留在新石器时代早期阶段。这些史前人类使用过的生活用具和生产工具,见证了闽南千百年的文明史,意味着几千年前南方就已经出现了文明的曙光。
时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几千年前这里原是临江地带,水量充沛,水草丰茂,动植物资源丰富。如今水量缩减变成陆地,世间沧海桑田谁能预料?
看着看着,我仿佛也进入远古那个微暗平静的世界:夜晚的九龙江静若处子,月光那银色的光线挥洒在人们身上,人们沐浴在月光之下,轻声说着些什么,偶尔发出一阵笑声。一时之间我有些恍惚,空气中像是有一股温暖的水流在轻轻荡漾,一波一波地将我包围。这种场景,似曾在我的生命中出现过,抑或是在梦里?山水相连,海泽万川,当风沙漫过岁月,博物馆里的件件文物无声地提醒着我们,那片遗存千年的山岗之上,曾站立过一个个鲜活的人物。几千年后的今天,人们在这里建造美丽的湖泊,远处是大桥和城市阳台,站在城市阳台上可以看到整条母亲河九龙江安详地奔流在大地上。
家乡之前已先后建造了碧湖、南湖,目前正在建设的西湖博采众长,将是同类园林的升级版。这里的居民有福了,西湖秀气灵动,绿色如歌,花海如诗,波光艳影,亭台楼阁美不胜收,比之古代的皇家林苑有过之而无不及。若沿着覆船山遗址周遭跑步,一圈下来可能需要三公里。夕阳西下,老少妇孺皆言笑晏晏。独特的覆船山遗址,更增加了西湖厚重的历史文化内涵,在游玩现代化景观的同时,还可以拨开历史的云烟,走进从古至今的时空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