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版:武夷山下 上一版 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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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洋灯

□江良热

小时候特别期待过年。且不说新衣、美食和压岁钱,单单好玩的,就有不少。

拔麦芽糖。小伙伴们来到街上的麦芽糖摊前,拿起一根麦芽糖来,两人各自用食指和拇指,分别捏住麦芽糖的一端,然后朝着相反的方向拔,将麦芽糖拔断,比一比各自手中的部分,谁的长就是谁获胜。输的人付钱,赢的人白吃。拔的时候,力道的拿捏颇为讲究,用力太小不行,过猛也不行,恰到好处才能获胜。不过不要紧,赢了高兴,输了也不难过,因为一起拔的通常是朋友。

赌甘蔗。过年时,供销社大门旁边的墙上,总会靠着一捆捆甘蔗,有位老人每年都会在此帮女儿卖甘蔗。这里常常会围着一群人赌甘蔗。一个人拿一根甘蔗,砍去尾巴软软的部分,斜靠在墙上,约定好误差范围,等待人们来挑战。挑战者站在一定的距离以外,目测甘蔗的长度,看准了之后,过去用指甲在甘蔗上做个记号,然后沿着记号将整根甘蔗截成两段,来定输赢。如果两段的长短在误差范围内,挑战者获胜,就可以赢得这根甘蔗。这个游戏比较有吸引力,围观的人不少。

当然,最有趣的,我觉得还是放洋灯。

那时候,村里的秋生叔是做洋灯的好手。几个小伙子一合计,就去请秋生叔来做洋灯。得到首肯后,他们就去供销社买来几张白纸、一沓草纸、一根细铁线、一罐糨糊和一斤洋油,然后拿到仕强家里去做。秋生叔先把白纸裁好,再指导小伙子们把白纸粘成四面都近似菱形的洋灯。紧接着,他把细铁线弯成上小下大的漏斗,下面固定在洋灯底座上,上面用来放置油丸。这时候,小孩子帮忙把草纸一张一张揉成皱皱的,吸附洋油后做燃料。

几个人抬着洋灯,来到空旷的地方放。两个人站在稍高处,一人捏着洋灯的两个角,让洋灯悬在那里,再由一人蹲在下面点火。火点起来后,洋灯渐渐胀得鼓鼓的,这时候站在上面的捏角者就可以放手了,只由一个人双手托住洋灯,慢慢站起来。洋灯里的空气受热膨胀,密度变小气压降低,整个洋灯逐渐变轻。洋灯不断变轻,向上的拉力逐渐变大,托举洋灯的人感受到有一股力量正要从他的手中将洋灯夺走,便激动地叫道:“开始夺了!”然后顺水推舟往上轻轻一送,洋灯便离开他的手,冉冉上升。此时大家禁不住发出一阵阵欢呼声,笑容绽放在每个人的脸上。

大家目送着洋灯不断往上升,且随风往远处飘,直至淡出视野才肯休息一下发酸的眼睛。然后继续举目,寻找洋灯的踪迹。有时候洋灯随风飘远了,消失之后就再也寻不见了;有时候无风,洋灯只是往上升,升到一定高度肉眼就看不见了,但当洋灯里的火熄灭之后,洋灯就开始下降,降至一定高度,又重新进入人们的视野,孩子们就追着洋灯跑,准备迎接它的降临。有时候能够轻轻接住洋灯,洋灯破损不大,稍加修补,便可以重新放飞,但多数时候经历了一趟空中之旅,洋灯已经圆满完成使命,彻底告别天空舞台。

放洋灯需防森林火灾,雨后放最佳。所以,为了看洋灯,倒希望春节期间能下点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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