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版:武夷山下 上一版 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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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是造梦师

——读陆梅《万花筒》

□张家鸿

《万花筒》是儿童文学作家陆梅的儿童成长小说,它以城里女孩白雪与乡下女孩麦小节为主角,讲述她们在永年里弄堂从陌生到熟悉、从相聚到分离的故事。其中,万花筒是她们生活中最重要的存在,它是海员父亲给女儿白雪的礼物,也是作家陆梅为女孩子们打开的一扇窗。她们立于窗边的一次次眺望,是梦想之帆启航的一次次尝试,饱尝艰辛又无比美好。

陆梅为她们搭了两个梯子,一个是记忆,另一个是想象。记忆有限,想象无限。在想象的世界里,白雪的愿望更强烈、情感更纯洁、眼睛更明亮。陆梅的笔触更多地指向梦想。

想象给了白雪高飞的两翼,让她得以一次次“见到”父亲,和父亲“对话”。画一幅画,画中是在碧波大海里航行的远洋轮“白雪号”,爸爸就在这艘轮船上。高大、英挺、黝黑的爸爸站在甲板上,驾驶台前是铺天盖地、一望无垠的碧海蓝天。它让女孩的故事不那么悲伤,甚至因此而有了些许欢喜。更欢喜的还有文字。文字里的白雪,更有趣,更天马行空,更“为所欲为”。穿上隐身衣的白雪,上天之后,隐身衣就变成飞毯,飞到一望无垠的海面上。不管用画笔还是文字,白雪绘就的世界绚烂、瑰丽、美不胜收,只为了通往有爸爸的世界。爸爸,是她的现实,也是她的梦想。万花筒是麦小节稀罕的、喜爱的,是白雪让麦小节羡慕的缘由之一。可是,与爸爸相比,包括万花筒在内的现实物质与想象力,显得格外轻盈,甚至不值一提。白雪并不活在云端,她活在现实大地上。

对麦小节来讲,书籍尤其是安徒生的童话,是她驰骋想象的翅膀。另一本书中梵高的画,尤其是他笔下有时热烈、有时阴郁、有时宁静优雅、有时神秘、有时不安的树,给了麦小节深深的触动,让她开始有了追逐梦想的冲动。

陆梅对女孩们现实处境的刻画细致入微,由一次次不动声色、天然存在的对比可知。能说会听的麦小节缺少见识、对如花花世界般的上海充满好奇;既聋又哑的白雪身在学校,却形单影只。麦小节的爸爸在镇政府工作,送她到上海又接她回家,几近宠溺地爱着小节;白雪的爸爸在远洋轮上,许久许久才回来一次待几天,在白雪的生活中几乎没有存在感。如此对比,并非为了强调谁更优越、更幸福,谁更有前途,而是为了告诉读者:主与客的身份差异、物质的丰富与缺乏,并不成为孩子建立美好友情的阻碍。

与此同时,不管现实处境如何,都不是限制走向梦想之地的缘由,都不是妨碍她们享受当下点滴美好的理由。从生命本身来看,麦小节与白雪是平等的。在这样的书写中,麦小节的孤陋寡闻与胆战心惊,白雪的聋哑与孤单,固然是不可逆的无法更改的存在,它们深刻地影响着孩子的性格与行为,但是它们更是追梦乃至造梦的原始背景。

陪伴彼此、一见投缘的女孩麦小节与白雪,在一个又一个的日子里、一件又一件的小事中、一次又一次的梦境里,积攒着前行的力量。“我以后要发明和万花筒一样的世界。”这是白雪的誓言,也是多少孩子心中的梦想。人人都可以是自己的造梦师。在尽心编织梦境的时候,陆梅的心扉是敞开的,内心是柔软的,祝福是真诚的。

回头细想,麦小节无师自通地和白雪用眼神、手语交流的时候,彼此投缘的那个瞬间多么短暂、多么美好。那是孤独与孤独的拥抱,那是孤独与孤独的和解,那是孤独与孤独的宽容,那是独自舔舐伤口之旅的终点站。麦小节用手比出自创的手语,白雪回赠万花筒的画面,是两人近一个月相伴时光按下的休止键。这是两人不愿意按下,又主动按下的。是别离的开始,也是收获勇气、辨别方向、独自前行的开始。她们曾经彼此倚靠,而后独立前行。力量也许是内心潜藏的,原本是弱的、少的,相遇与相知即美好的苏醒与生长,由弱到强、从少到多。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是她们的陪伴彼此,也是她们的温暖彼此、慰藉彼此、鼓舞彼此。万花筒、安徒生的童话、合欢花、望远镜都是道具,它们当然是重要的,却不是最重要的。它们的存在之所以有意义,全在于内心的敞开与力量的注入。因为敞开与注入,愿意倾诉且愿意聆听。

“万花筒里面看起来五彩斑斓,其实是一个碎裂的世界。不过它是以不完美来成就完美,我也想在不完美中创造完美。”这是蜕变之后的白雪,她已然充满力量,找到路线与方向。可是不管走向哪里,她都要从永年里这条弄堂出发,走向梦想中的万花筒。由此及彼,是不可逆的成长之路。然而其中的煎熬与痛楚,非局中人无法体验。万花筒在未来,更在身边。万花筒的指向是多元的。首先,它是实实在在的东西,是爸爸白海翔从巴西带回来的稀罕物,它的存在让刚认识不久的两个少女很快走到一起,一见如故。其次,它是象征性又永久性的存在。不管处在人生的哪一个阶段,生活本是万花筒。如何弥补碎裂之处,感受它的斑斓多姿、丰富多彩,才是人与人之间最大的不同,才是成长与否的依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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