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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南夫子”

周奇伟

自唐而宋,莆地“比屋业儒”,“十室九书堂,龙门半天下”。有“一家九刺史”“一门五学士”“枌榆未五里,魁亚占双标”“一门两公相,五里三待制”等,不一而足。莆人好读书,尚名节。《旧志》谓莆田风俗“俭啬勤力,衣服古朴,重廉耻,惜行检,以读书为故业。科名之盛,甲于闽中。至论忠孝大节,前辈风概,有足以摩激千古者”。

南宋绍兴八年(1138年)科考开榜,莆田黄公度为状元,陈俊卿为榜眼;73岁的林邓以上榜年纪最大为榜尊,18岁的龚茂良年纪最小为榜幼,时号“魁亚联登,四异同科”。

这一年,莆田的一位儒生没有中举。此时,他还叫林光朝(1114—1178年),字谦之。落榜后的他揣着属于自己的孤独,不知所往,但听说吴中陆景瑞曾经受学于尹焞,深得道学真谛,便不再以落第为事,踏上追随陆子学道的征途。

宋绍兴十年(1140年),心有所悟,学有所成,思念着家乡的亲人,26岁的林光朝回来了,回到了水南黄石。在族叔林国钧的资助下,他在红泉东井开办义斋,一心聚徒讲学。在东井书堂,在国清塘,在五侯山前的蒲弄草堂(金山草堂),在谷城山的松隐岩、竹隐岩,他提起心中那根如椽大笔,开始挥洒天地文章。“艾轩来水南,学者空郡从之,而红泉东井之学闻天下。”“四方来游学者,岁不下数百人。”

林光朝没有放弃科举入仕的念头。隆兴元年(1163年),50岁的他始以进士及第。五十称“艾”,故自号“艾轩”。

艾轩先后担任左承奉郎、永福(永泰)知县、秘书省正字兼国史编修、实录院检讨官、著作佐郎兼礼部郎官,国子监司业兼太子侍读,后出为广西、广东提点刑狱,因击退茶寇被宋孝宗赞称“儒生知兵”,遂召拜国子祭酒兼太子左谕德。十五年从政期间,艾轩公而忘私,三仕三已,而目的只是“因仕行道”、入世救时。学如夫子,教如夫子,德行亦如夫子,故世人尊他为“南夫子”。

艾轩与大儒朱熹有着诸多交集。朱熹路过莆田,和艾轩、方翥讲论道学,每次听完都觉得十分振奋,感叹道:“昔见林谦之、方次云说得道理极精细,为之踊跃鼓动,退而思之,至忘寝食。”在朱熹的学问和影响尚未成势之前,艾轩红泉学派是闽地新儒学影响最大的一支。《宋史》说:“南渡后,以伊洛之学倡东南者,自光朝始。”明代宋濂在《黄四如集序》中说:“濂洛中微,考亭未兴,艾轩林光朝独倡道于莆阳,从如归市,红泉东井之学乃闻于天下。”

和朱熹理学的旨归不同,有学者认为艾轩的学问更倾向于“心学”。全祖望讲到陆九渊的师承时曾说:“程门自谢上蔡(谢良佐)以后,王信伯(王苹)、林竹轩(林季仲)、张无垢(张九成),至于林艾轩(林光朝),皆其前茅,及象山(陆九渊)而大成。”却又说:“终宋之世,艾轩之学,别为源流。”(《宋元学案》)明代莆人郑岳认为,艾轩的学术路径独成一派,在朱熹“理学”和陆九渊“心学”之间:“艾轩深造独得,要未易窥,抑犹在朱、陆之间。”

《旧志》载,朱熹曾慕名到黄石水南访学艾轩,并在国清塘题“濯缨堂”和“天光云影”二匾。他的《观书有感二首》说:“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要得到纯粹的学问,必须直接找寻源头活水。黄石水南文风有自,朱熹格外钟情,曾留下长诗《群仙书社记》。

陈俊卿比艾轩仅大一岁,是艾轩挚友。后来为艾轩撰写《神道碑》的左丞相周必大说,他所认识的两个莆田人,一个是“博洽刚介”的著作佐郎刘夙,另一个是“道德隆重”的宰相陈俊卿。这两个人从来不轻易赞许一个人。但是每当谈及莆田家乡人物,刘夙总是说艾轩是他的老师,而陈俊卿则称艾轩是他交往了四十年的“三益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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