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版:武夷山下 上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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柿子红时

□王振秋

当金色的秋风轻轻掠过,硕果累累的柿子树便摇曳生姿,仿佛在向我们诉说着秋天的故事。

家乡柿子红的时候,也是故乡最美的季节。家乡的柿子红了,红的是乡愁,它像一棵没有年轮的树,永不老去。

身在异乡,看到黄里透红的柿子,不由得想起儿时和妈妈一起去乡下亲戚家摘柿子的场景。我踩着母亲的肩膀攀上树梢,树下,母亲笑眯眯地望着我,一边嘴里念叨着“小心点,别摔下来”,一边伸出她那双被岁月磨砺得不再娇嫩的手,时刻准备托住我的小脚板。

这是一棵最低矮的树,稍高的树,她就用自制的小钩子,绑上塑料瓶或袋子,伸向树梢一个一个地摘。不一会儿,就摘了满满一箩筐。

母亲不厌其烦地检查筐里每一颗柿子的成熟度,然后挑上一颗最红的递给我。看着我狼吞虎咽的样子,妈妈的眼里满是宠溺。

母亲告诉我,柿子虽富含维生素C、胡萝卜素等,适当食用能够补充身体所需的营养,但过量食用会加重胃肠道负担,引起消化不良等症状。没吃完的,我们可以拿去做吊柿饼。母亲还告诉我,做吊柿饼,可以选稍微青涩一些的柿子,吊柿饼可以贮存较长时间,留待往后日子里慢慢享用。

把柿子从树上带着枝条剪下来后,把枝丫剪成“丁”形,然后用井水把柿子清洗干净,并将柿子的皮削掉。

削柿子皮这环节,母亲是绝不让我参与的,她生怕不长眼的刀子会伤到我。我只好眼巴巴地看着,时不时给她递递柿子。妈妈还交代说,柿子皮不要扔掉,留着晒干后会派上用场。

随后,她拿来细细的麻绳,把削皮后的柿子用绳子穿过“丁”形枝丫绑好,然后在平房顶上吊起来,挂在房梁下,这样既通风又防雨淋。吊晾的时间,需要半个月左右,看柿子外表渐渐干瘪,接着开始下一道工序——揉柿子。我最喜欢这个环节,小手轻轻地捏柿子,还不能太用力,把所有柿子揉捏成果肉变软,时隔三五天再次揉捏,反反复复揉捏三遍。

随后,母亲会把柿子收起来,用擀面杖或是玻璃罐把柿子压成饼状。接着,在箱子的底部铺上一层晒干的柿皮,摆一层柿饼,按顺序一层柿皮一层柿饼摆好,最后盖好箱子,开始“捂霜”。

几天后,“霜”捂出来了。母亲告诉我,那是糖粉。

吊柿饼看似简单,却需要许多道人工工序。在漫长的催化过程中,我总是好奇地看着母亲反反复复地将柿子一个个吊在房梁上,柿饼逐渐“脱胎换骨”。直到柿饼“捂霜”完成的那一刻,天然形成的柿霜在光照下显得晶莹剔透,咬上一口,柔软细嫩,甜中带酸。母亲精心酿制的柿子饼,时至今日,仍然让我回味无穷;这款美食,总能勾起我对过去美好时光的眷恋。

上学后,我离开了故乡,亲戚家那片熟悉的柿子树,也留在了我的记忆深处。今日秋风又起,柿子熟了。见不到母亲,我忽然有些惆怅。人长大后看似能独当一面,但内心的柔软永远为故乡而留。我想念母亲。想念她宽厚的肩膀、手心的温度、宠溺的微笑。

此刻,思念如同纸鸢,朝故乡飘去。

柿子红时,故乡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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