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版:武夷山下 上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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栀子

吴美玲

3月新人 吴美玲,1992年生,三明尤溪县人,作品散见于报刊。本文为新作之二。

晚上十点,下班回家的路上,微凉的风中突然有一股熟悉的香气。果真,往前走几步,淡黄的路灯下开着一朵又一朵洁白的栀子花。栀子花香清雅又热烈,只要它开,就掩藏不住,所以花香一到,我就知道初夏到了。

念高中时,从校门口到教学楼,有一百二十三个阶梯,每个学生都爬得气喘吁吁。可是到了五月时节,心情却截然不同,因为在第一百二十三个阶梯上,有一大花坛的栀子花,只要走到尽头就能闻到花香,深吸一口气,疲惫全除,再吸一口,神清气爽,我能想到最美的词就是:芬芳。那段时间每天早读我就坐在花坛旁,疯狂吸吮这花香,头脑清醒,思维清晰,背书成了极为简单的事。那时学校傍晚的广播里播放着歌曲《后来》,歌中有句:“栀子花,白花瓣,落在我蓝色百褶裙上。”我仔细观察过,其实,栀子花是没有花落的,它和菊花一样,即使枯萎依旧紧紧依偎枝头。“宁可枝头抱香死”,洁白的栀子花,也是很倔强很高傲。

我乡下老家过大寿有做三色粿的习俗,白粿、黑粿和黄粿,白粿不加任何色素,黑粿是在大米饭中加入红糖,黄粿便是在捞米时,在水中加入黄栀。黄栀就是山上野栀子开花后的果实。人工种植的栀子花叫大花栀子,属于栀子的栽培变种,只开花不结果。黄栀染色能力强,只要加入两颗,一大铁锅米、汤全部上色,鲜黄鲜黄的。人们通常把黄色的米粿捏成公鸡、稻穗、烛台、金元宝等各种形状。

少年时代,在老家对面的丛林中有棵栀子,每到五月时节,母亲便会去采摘黄栀。母亲把枝头的黄栀摘下后,就松手任树枝摇晃,花香也随着摇晃。黄栀采下后放在厨房的窗台上晾干。南方的气候很是湿热,所以母亲常拿黄栀泡开水给我们喝,栀子清凉去火,茶水味道甘甜,一杯下肚,即使在太阳下跑半天也不觉得口渴。其实我最喜欢的是把鲜黄栀切成两瓣用来涂指甲,同时采来凤仙花,把花朵拧出汁来,也涂在上面,这样,红黄跳色美甲就做成了。要是有小朋友到家来,就伸出十指炫耀。

我读大学时,学校是在湖南中部的土家族苗族自治州。要说最具少数民族风味之处便是栀子花开时,校门口总有一个老妪头戴毛线小帽,身穿民国盘扣衣,斜挎西兰卡普零钱包,阶梯上垫张报纸坐着卖栀子花。一整篮盛开的栀子花便放在台阶上,她一边抽着土家旱烟,一边招揽学生。下雨天她也来,黑色的伞罩着那小小的身躯,但那场景并不会让人心生怜悯。她说学生爱美,花卖得很好,有时一天可以卖两篮。但栀子花期短,生意也就只在那前后二十天。

我买过几次,一朵、两朵,小心翼翼带回宿舍,插在水杯里。已经折下来的栀子花放不了多久,最多也就三天,那洁白就变成了淡黄,慢慢萎靡,最终枯萎。但在那三天里整个宿舍香气弥漫,伴着花香,会睡得格外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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