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版:武夷山下 上一版 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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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轻每一次脚步

□汪震国

在山林中散步时,无意间在一棵高耸云天的大树旁发现了一个正在兴建的蚁穴,于是便轻轻蹲下来,静静观察着蚂蚁们的辛勤劳作。蚁穴的洞口,已经堆积着许多深褐色的泥土,这些泥土的颜色要比山路的色泽深上许多,显然是被正在忙碌着的蚂蚁们刚刚从洞穴内搬运出来的。一座蚁穴在一个人的眼里,只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土堆。但对于蚂蚁们来说,无疑是一座高耸的山峦,一座宏伟的宫殿。我暗暗庆幸自己刚才好在脚收得快,不然一脚下去不知要毁掉多少个生灵。

记得作家苇岸也曾经有过这样的经历,只是他的观察要比我更细致,也发现了更多的秘密。这是他写下的一段文字:“我观察过蚂蚁营巢的三种方式。小型蚁筑巢,将湿润的土粒吐在巢口,垒成酒盅状、灶台状、坟冢状、城堡状或松疏的蜂房状,高耸在地面……”仅仅还只是一种小型蚁所筑的巢穴,居然就可以有这么多种形状,如果加上中型蚁和大型蚁,那蚂蚁的巢穴该有多么壮观与神奇?印象中,苇岸总是习惯用这样的语气开始他对大地的观察与研究,言语之中总怀着一种无尽的善意和细致。

在网上曾看到过这样的描述,说的是平均每一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就有着很多种的生物。假使同时还估算了显微镜下所能看到的族群,很可能数据更惊人。在我经常散步的这座山林里,由于地处潮湿的南方,估计这样的数据还会呈几何倍数地增加。这样一想,我真有点不敢再迈开自己的脚步了。不知道此刻在脚下,会有着多少人类看不见和感知不到的生灵?

有了前面的观察与思考,于是在林间散步时我就有点拘谨起来,不知不觉间有了惜物之心。过去对于一些细微的生命,常常会视而不见;对于一些美好的事物,常常会听而不闻。如今,随着年岁的增长,我学会寻找生活里那些微小的美好,懂得从生活的各个层面与角落去感悟意义的存在。

“正是通过对其他生命的同情和关切,人把自己对世界的自然关系提升为一种有教养的精神关系,从而才赋予自己的存在以意义。”阿尔贝特·史怀哲的话,常常如警钟一般敲打着我的神经。确实,在生存权上,我们人类并没有比一只蚂蚁或一棵小草拥有更重要的资格,也没有比任何一种生物拥有更理直气壮的底气。此刻就在我的身边与脚下,生存着如此多微弱的生命。它们默默地生存着,过着各自想过的与世无争的日子。它们显然并没有考虑过怎么与人类和睦相处,也没有想过如何从人类的地盘上去占据自己更多的位置。

于是自然又想到慈悲为怀的弘一法师,想到了弘一法师每次入座时都要先摇动一下椅子,生怕不小心会碾压到蚂蚁或其他的虫子。于是决定以后在进入山林时,一定要放轻每一次踏出去的脚步,千万别惊扰了那些无处不在的小生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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