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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版:武夷山下 上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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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火囤

□郭柯柯

每至岁末年初,大人们常念叨:“囡仔爱年兜,大人乱糟糟。”

各家各户的烟囱里炊烟袅袅升腾而起,厨房里锅碗瓢盆奏起交响乐,大人们为准备丰盛的年夜饭忙得不可开交。一盘盘菜肴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每道菜都满溢家的味道,浸透爱的温度。年夜饭不只是一顿饭食,而是家人团圆的神圣时刻。

当夜幕降临,闽南村庄就变得静谧又神秘。红彤彤的春联已稳稳当当地贴在门楣上,为过年增添了浓郁的喜庆色彩。此时,一家人欢欢喜喜围坐在一起,开始享用那期盼已久的年夜饭。欢声笑语在屋子里回荡,浓浓的亲情弥漫开来。

饭后,大人们把事先准备好的干番薯藤或稻草抱起来,堆到家门口的空地上。接着,擦亮火柴,轻轻一引,“哧”的一声,熊熊烈火刹那间冲天而起。那火焰在夜空中肆意地跳跃、狂舞,火堆发出噼啪的声响。

接着,家中男丁一个个从门外向内跳过火囤,边跳边喊吉利语:“火囤跳入内,钱银一直来”“跳过东,五谷食不空;跳过西,钱银满厝内”……有时还向火中撒盐,让其不停地发出噼啪的声响,增添热闹气氛。

年少时看到这火焰,心里早就按捺不住,我紧紧地跟在长辈后面,眼睛盯着那火焰,心跳得厉害。轮到我跳了,深吸一口气,眼睛一闭,双腿发力,“嗖”地一下就朝着火焰跃过。双脚刚一落地,又再次起跳,嘴里还兴奋地喊着:“跳入内,新年大发财;跳出去,衰运全跑开。跳过东,五谷丰登吃不空;跳过西,身体健康无病灾。”那火焰舔舐着裤脚,我并不害怕,只觉得浑身充满力量,满是对新年的期盼。就连刚学会走路的婴儿,也被大人稳稳地抱着,勇敢地迎接火的洗礼。那些远在他乡打拼的人们,虽不能亲自到场,便请家里的兄弟代劳,完成这一神圣仪式。

男丁跳过火囤,婆婆引着媳妇,在火囤边用瓦筒盛起红焰的火烬倒入火笼中,拿回放在床铺底下,俗称“担金担银”。闽南俗语称:“年兜夜,跳火囤,公担金,婆担银,阿爸惊火薰,阿母笑纹纹。”

一次又一次跳跃,火势渐渐弱了下去。家庭主妇拿着小铁铲,利落地清理余灰,一边铲一边轻快地说:“坏物扫出去,金银扫进来!”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带着火星的余灰收集起来,满心欢喜地添加到家灶的炉膛中,祈愿家庭兴旺繁荣。

这就是闽南地区特有的“跳火囤”习俗。它不仅是对旧岁的告别,更是对新年的热情迎接。那熊熊燃烧的火焰,照亮了夜空,更照亮了人们心中的希望与梦想。那一刻,所有的疲惫与辛劳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对未来美好的憧憬。

“跳火囤”不只是习俗,更是一种精神寄托和情感纽带。它让人们在忙碌喧嚣的生活里寻得片刻宁静与温暖,收获面对未来的勇气和力量。无论生活多么忙碌,“跳火囤”所蕴含的美好寓意和精神内涵都将传承下去,成为我们心中永恒的记忆。

随着时代变迁和生活节奏加快,很多地方的“跳火囤”习俗被淡化。但不管怎样,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永远不会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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